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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13)

作者: 行止将至 阅读记录

指腹轻轻按了按,“嘶......”

疼得很。

余安撇撇嘴,那人怎么浑身都硬邦邦的——

正埋怨的人倏地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说好像变了别的味道,有些羞。

余安愤愤捶了下水面,溅起的浪花湿了一旁的画纸,她转头看向那处,眉心蹙起。

描骨复容是件耗费心神又耗时的事情,看来今夜要去敛房无眠了。

*

“去哪儿了?!”敛房外,余安满心焦急。

晨间,她去敛房外的小架子上收包袱,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绕了几个圈后才敢相信,包袱是真的不见了。

她昨夜临摹那幅画后,为了确定没有出错,特意半夜去了趟敛房。

不料无意中打翻了台上的一盆用来净手的水,不仅弄湿了地,一旁的包袱更是被浇了个透。

那个包袱是师傅尚在人世时为她做的,已用了好些年,虽然破旧不堪缝了不少小布丁,但她念旧不舍得扔。

而且包袱的夹层里有别的东西,只有剪开才能取出,昨夜一并晾在外边儿了!

素来璀璨如星的眸子此刻满是焦急,想到那可是师傅留给自己的遗物,余安忍不住红了眼眶。

此时正值上衙,一个衙役同明鸢从不远处路过,二人神色焦急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明鸢靠外,余安抬眼望去时,只能瞧见她不断晃动的右手......

她定睛一看,一块蓝色的东西,像极了她的包袱!

余安面露喜色,找到包袱对她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她正欲疾步过去时,却见明鸢将手里的包袱摊开,两根指尖捏着一角,似有些嫌弃。

只见明鸢抬起手,对着一旁的土坑,作势要扔出去——

“明鸢姑娘!”余安呼吸一窒,踮着脚尖扬声喊道。

不远处的二人闻声回望,便瞧着一道身影急匆匆赶来,满头大汗,面颊通红,“明鸢姑娘,那可能是我的包袱,能否给我看一下?”

明鸢拧着眉头,眼神愈发不善,“这是你的?”

不待余安答话,一把将包袱扔在地上,抬脚一踢。

许是气极,明鸢有些中性的女儿声此时也变得有些尖细起来,“一块破布不收拾好乱放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压坏了什么贵重东西!”

“什么......”

余安两眼紧紧盯着地上的包袱,蓝色布料早已褪得发白,零星地几处打着补丁,软塌塌地落在地上。

像极了当年自己跪在地上求那些人放过虞家,却依然被人踩踏。

她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将包袱捡起揽入怀中,捏着布料的双手用力收紧,指尖泛白。

余安站起身,一双杏眸冷了下来,鬓角的细汗随着起身的动作垂落至眼角也毫不在意,“明鸢姑娘,你不应当不告知我一声便乱拿我的东西。”

“乱拿?”

明鸢反问,指了指敛房前处的架子,“那处架子上的茎叶是大理寺花重金买来,中了许久才存活一株的焚香草,你这块布昨夜将它压死了!”

这株草是陆允时去别处寻来的,因那株草焚香对判断死者时间十分有效,但却脆弱不容易存活,悉心照料许久才有了今天的样子。

余安顺着手指望去,果然能依稀看到一个绿芽的枝头垂倒着,没有了生气。

她垂落至一处的手紧握成拳,自知这次是她犯了大错。

但这并不是随意扔她东西的缘由。

“明鸢姑娘,我昨夜去敛房误打翻了水,将包袱弄湿了。那处架子时常晾着些东西,我才会错将包袱放在上面压坏了焚香草,但是......”

余安抬眸,微微垂落的眼尾无甚攻击力,如同山间的麋鹿,“你不应当扔我的东西。”

少年眼里露出愤然,但紧抿着唇似是克制,语调也温软,即便是带着怒气,也宛如丝雨那般轻柔。

见到这样,明鸢似乎更气了。

她连吸了数口冷气,眸光凌厉:“你莫要混淆视线!你弄坏了焚香草,等大人回来了如何交代?难道说你晾一块破布压死了吗!”

又道:“还真看不出来,堂堂一个男子,形式言语跟个深闺中的金枝玉叶一般,你才来大理寺多久,就这么会摆谱了?陆大人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连连数句将余安堵得哑口无言,她生性不愿与人争执,前十年又鲜少出世,自上京以来还未与人发生过这样的争执。

她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句,陆大人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思及这些日子里,陆允时对自己不耐烦的态度,瞥向自己的眼神带着质疑和嫌恶,余安垂下头,发觉自己竟无法反驳明鸢。

她没资格说出“允时哥哥他护我,他只护我”这样的话。

因为她早已不是虞桉,而是余安。

“发生何事?”伴着路上碎石作响,一道略带磁性的嗓音传来。

众人闻声回望,只见陆允时身穿月白色常服,乌发上沾着点点朝露,冷淡疏离的眉眼不待一丝人情。

紧执长剑的手从衣袖中露出一块白皙的肌肤,与上面的青筋两相映照,莫名带着一股诱惑。

不及弱冠之年,便是大理寺卿,面容俊逸非常,这样一个男人及讨女儿家欢喜。

余安默默用余光打量,那双程亮的银靴向她走近几步。

“怎么了?”

嗓音低沉冰冷,却又似带着关怀的意味,像极了那日困在菩提寺后山时,他也是这样,温热的气息扑在自己的颈侧,低声问她“怎么了”。

也许,陆允时会愿意相信她。

余安眨了下眼睛,抬起头来,欲向陆允时道出事实原委时,却发现男人双眼注视着一旁高挑昳丽的女子。

素来冷硬的轮廓此刻也在丝缕日光的照耀下,渡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不知是不是男人的眉眼本就生得漂亮,侧处望去生生看出了几分柔情来。

不知怎的,余安记忆深处的那个少年,清冷疏离的轮廓也和面前的男人如出一辙,那双温柔的眼睛却只会看着她。

可如今不是了。

陆允时的身子是侧着的,左手执剑,剑穗时不时随风晃动。

明明是轻轻摇摆的力道,余安却倏地觉得那剑穗像是抽到了心尖上,鼻尖忍不住发涩。

原来,他方才问的不是她。

“大人,你回来了。”

明鸢见着一月未见的陆允时,本有些随性的性格收敛了些,“那位叫余安的少年,他昨夜乱晾东西,把唯一的一株焚香草弄坏了。”

明鸢虽较之别人与陆允时更为亲近,却一直是不敢注视那双冒着寒气的眼睛。

但今日许是太久没见,也不知哪里涌上的一股勇气,她对上那双眼睛——

却发现陆允时并未像之前那般睥睨着自己或是他处,而是眼神时不时往左处偏,专注凝神,长睫偶尔扑扇几下。

好像是在看......余安?

余安站在身形修长的几人旁,像是被排斥在外。

她站在左后方处,看不到陆允时的神情,只能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高挺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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