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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魁(11)

作者: 李浪白 阅读记录

“琼芝姑姑!” 梁济眼睛一亮,见远处过来的人如蒙大赦,急忙迎了上去。

“太后娘娘惦记着皇子公主安宁,此时已往瑶华宫去了。”

“奴才这就去请皇上!” 事情既已惊动了太后,若再拖延,怕是明早皇上就要让他脑袋搬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半点犹豫也无,叩响长乐主殿门。

片刻,屋内有灯亮起。“何事?”

“皇上,兰林宫起了大火,瑶华宫和钟粹宫也被殃及…” 梁济简单说明缘由,又挑最要紧的禀报,还不忘在皇后面前摘清自己:“大皇子和公主受了惊,太后娘娘已经赶了过去,派琼芝姑姑在殿外请皇上呢。”

不多时,殿门打开,祁钰穿戴整齐带着众人离开:“去兰林宫。”

“娘娘,您先安寝吧…” 长乐宫内殿,许嬷嬷见皇后失神倚在榻边,心疼不已。

心中暗叹,立后大典当日,后宫起火,皇上连夜离开中宫…桩桩件件皆是不吉之兆。

“本宫是皇后…” 徐方宜不着痕迹抹去面上清泪,按耐着心中的不安,兀自镇静道:“来人,替本宫更衣!”

第8章 动静

救火队赶到,火势虽然尚未平息,可到底遏制住了蔓延的趋势。

住在兰林宫的一应乐女宫人,都由贵妃带回了瑶华宫,乎啦啦跪了一院子,等待发落。

文杏搬来两张椅子,给仪贵妃和宁妃坐着,又怕主子受凉架起了炉火。

大公主耐不住熬夜,睡熟了由乳母抱回钟粹宫。倒是大皇子受了不小的惊吓,抽抽噎噎窝在仪贵妃的怀里,揽着她的肩头不撒手。

“说吧,怎么回事?” 仪贵妃一手拍着大皇子的后背安抚,面上跟挂了层冰霜似的,疾言厉色道:“是要本宫动刑一个一个将你们的嘴撬开,还是自个儿招了。”

“是我做的。” 苏韵巧披头散发地向前跪了两步,面无表情应下死罪。

不知这一日里发生了什么,一张能言善辩的巧嘴此时木木讷讷,丝毫挣扎生机不留,只心如死灰般,将罪责全数拦到了自己身上。

“是我心中不忿不能到御前奏乐,便用迷香迷倒了众人,趁看守我的人不注意放了火,都是我做的。”

仪贵妃显然未曾料到她如此轻易便招认了罪责,瞠目结舌理不清缘由,刚想逼问幕后主使…猛然想起此前她唆使苏韵巧用药粉毒害拨云之事。

拨云是太后的人,那昨日陷害不成定是太后暗中护着。今夜自己无论如何都已得罪了皇后,断是不能再与太后为敌。

无论今日火灾始作俑者是谁,目的是什么,以如今情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于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既如此,将人拖下去杖毙吧。”

苏韵巧听闻这般发落,倒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不喊冤亦不求饶,只静静跪在地上等人将她拖下去。

“倒是有趣儿,昨日不过罚你出宫,你倒好,今日偏要作死闹上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缘故?” 一只静静听着的宁妃适时开口,慢条斯理地,不依不饶。

打量着苏韵巧,问道:“难不成真是活腻歪了?还有,迷香哪来的?何人指使?”

“是我心中不忿,都是我做的。” 苏韵巧答非所问,梗着脖子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太后驾到!”

怕什么来什么,仪贵妃也顾不得大皇子哭闹,将他交给乳母。白了一眼身边的宁妃,心里暗骂她是搅屎棍,不情不愿起身到宫门前相迎。

“惊动太后漏夜前来,是臣妾的不是。” 余光瞥过太后身边,皮笑肉不笑:“惠妹妹也来了。”

“从前在东宫时,惠妹妹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倒是殷勤,哪有事哪到。” 宁妃一句话不少说,见缝插针挤兑道。

每每看见惠婕妤便心里泛酸,偏她命好,挑在达摩祖师诞辰日,生下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位皇子。

“嫔妾素来晚睡,听说出了大乱子,便赶了过来。” 惠婕妤像是被这番夹枪带棒的说辞吓到了似的,脸色登时就白了,谨小慎微给两位娘娘见礼,出言解释:“正巧在路上碰上了太后娘娘。”

“好了!就你话多!” 太后适时开口,却并无怪罪之意。

宁妃被太后横了一眼,非但不怯,反而撒娇卖乖似的,搀住她的手臂,笑盈盈道:“嘉阳不愧是太后的孙女,这么大的事连滴眼泪都未掉,心宽着呢!臣妾见她睡得香甜便命人抱回宫了,劳太后惦记。”

瞧这话说得,面面俱到,既褒奖了自己的女儿,又哄着太后的欢心。

一旁的乳母看着仪贵妃脸色,也将大皇子领到跟前,给太后见礼。

大皇子哭得鼻子眼睛皆是通红,软声细气,打着哭嗝道:“瑭儿给祖母请安。”

“无事便好,将大皇子带回去安置吧。” 太后不假辞色对乳母吩咐道。

“母妃…” 好不容易哄得他利利索索说句话,见要被乳母带下去,大皇子对着仪贵妃张着手臂又哭闹起来。

“带下去吧!” 仪贵妃刚要将孩子抱起来,瞄见太后的脸色,硬着心肠不理会。

“瑭儿,也该请师傅了。” 太后素来以为大皇子只是性子软绵,并非什么不得了的缺失。

今日经宁妃提起大公主,有对比时方才后知后觉其不成器,并非单是性子的问题,贵妃教养孩子,着实太溺爱了些。

皇子入学以后,便不能再养在生母身边,而是要挪去前朝乾东五所。

“瑭儿他…” 仪贵妃并未领会太后有心教养大皇子成器的好意,只当是太后迁怒,欲使她母子二人分离,还欲再辩…

“今夜怎么回事?” 太后见她心思飘忽,心中难免失望。

贵妃伴驾十年,仍只是浮于表面的精明。除了飞扬跋扈的脾气愈发刚烈,心智城府半点没有长进,侧目示意宁妃回话。

“那乐女已经招了,不能献艺于御前心中不平,才使了迷香又放火烧宫。” 宁妃只捡紧要的给太后回禀,察言观色,依旧不依不饶地暗示彻查。“死罪难逃…只是,臣妾觉得事情尚有蹊跷。”

“这乐女接二连三犯事,着实是很不安分。” 惠婕妤若有所思地瞥了仪贵妃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忽然开口与宁妃唱起了反调,“今儿是元月初一,若不处置了恶人,恐怕接下来一年都不顺当。还是要重罚,以正宫规的好。”

“皇上驾到!” 众人皆是住了口,往宫门看去。

“后宫不宁,惊动母后,是儿子的不是。” 祁钰大步流星走到太后跟前,当着众人的面拱手赔罪。

“救火队已到位了,并不是多大的事。” 太后和颜悦色,示意皇上道:“劳碌了一日,犯人既已认罪,抓紧处置了就是。”

“是。” 祁钰不动声色扫过下首跪着的乐女们,目光在明丹姝身上顿了顿。

她像是不安极了,单薄的身子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怕,小幅度地颤动着,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上还挂着烟火尘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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