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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魁(118)

作者: 李浪白 阅读记录

“瑜昭仪…” 祁钰起身下来,四目相对时眼中既有被算计隐瞒的怒气,心疼了了。

下了决断:“将瑜昭仪遣送回宫,待查明真相再行处置。”

一语未了,不知从何处飞进一柄羽箭,以万钧之势直袭祁钰的后心…

“皇上小心!” 吴秋乐似乎早有准备,行动居然快过了在皇上身边的梁济,以身相挡,后肩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却没伤到要害。

明丹姝看着眼前一幕,冷冷勾唇,笑了。

“来人呐!抓刺客!”

围场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说话间便将刺客提了进来,待看清来人…

梁济第一个跪下请罪:“奴才教徒不严!皇上饶命!”

“梁书来…” 祁钰自然认得这是明丹姝宫里的管事太监, “说!是谁指使你的!”

“奴才受瑜昭仪指使,刺杀皇上。” 怪了事了,还没等审,倒是自己先招了。

“陈瞒,搜身。” 祁钰心里一团乱麻,侧目再看明丹姝,她低垂眼眸跪在那像是入了定…

似有所感,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娇滴滴一笑:“不是臣妾。”

“皇上,这弓弩…出自数月前程相查抄的铁器坊。” 陈瞒动作利索,当着众人的面搜了梁书来的身。

程相可是德妃娘娘的爹!下面人心惶惶,面面相觑…正说着明章的事…怎么…又…又牵扯到了程家?

“程立呢?给朕滚出来!” 德妃在宫里照顾公主,祁钰勃然大怒,环顾四周也没见程相露面。

“回皇上,程相这半日都没影儿,奴才晌午奉旨派禁军侍卫去寻了。” 梁济提醒皇上,仍是伏在地上,还算镇定。

可心里却打鼓,这一出接着一出,像是排好了似的…也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这会子,应当寻到了。”

“立恒!程相人呢?” 一直作壁上观的太后听见梁济忽然提起禁军,心里一动,召唤禁军统领、自个儿的亲侄子问道。

“回皇上、太后,臣带禁军在树林里找到了程相,像是被人捆在了树上。”

刘立恒无辜得很,他本就因为出身骠骑将军府而受皇上猜忌,办差时已是小心再小心。

怎么无风起浪,忽然牵扯到这事里?

急忙又添一句,“程相醉得不省人事,臣请了太医去探望,这会儿正在营帐里醒酒。”

祁钰看了眼梨花带雨脸色惨白的吴秋乐,再打量议论纷纷的臣下,心里都是被逼得狠了的惊怒。

沉着脸下令公事公办:“涉事相关人等交由刑部,让程立到朕的大营回话!”

迟疑片刻,到底是怀疑占了上风,下令:“吴非易、刘立恒,你二人带一队禁军,送瑜昭仪回宫。”

“瑜主子,您受委屈了。” 梁济奉皇上旨意送明丹姝上车,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他一直将梁书来当儿子养,真当他犯了叛主的大错,心里是又又气又怕,“书来…书来他年纪小,毛手毛脚的…”

“本宫听梁书来说,他也曾是好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送进宫了呢?” 明丹姝倒是宠辱不惊,半点儿不见落魄。

“说起来,他家与娘娘还颇有几分渊源…他父亲曾是押送军粮的卒子,因为…因为当年明大人被冤枉私吞军饷的案子,受牵连下了狱。”

梁济的声音越说越低,背着旁人:“他当时还小,奴才在监办此案时瞧他可怜,才领回了身边养着。一养便是这么多年,纵不是血亲,也差不多了…”

“公公想让本宫救下梁书来?” 明丹姝听他提起旧案,分明是话里有话。

“这小子犯的是刺杀皇上的大罪,奴才就是再不舍得,也不敢与皇上求情…”

“拿着本宫的印信,去找德妃。” 明丹姝答应得倒是爽快,褪下了手上的扳指,拍了拍他的手。

“他得活着,当年剩下的活人,可不多了。”

梁济告退,眼眸流转掠过一旁的吴非易,美人面欲语还休:“有劳吴大人了。”

吴非易一怔,扶着她上马车的手紧了紧,心里原本星星点点的痛惜连成一片,开口只一句:“娘娘小心脚下。”

她无知无觉似的,弯腰进了车里…

车动起来,明丹姝找出祁钰给她的金丝软甲穿在里面,闭目养神…

她的脸上一派恬静,好像今夜起起伏伏的波澜都在意料之中,没有矛盾后悔,更不见一切如意的喜悦,反倒悲凉孤寂得一块石头似的,风雨不浸身。

“瑜主子坐稳。” 车架驶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刘立恒自西忽闻利箭破空之声,跳到车辕上大呼。

似乎有人一早便埋伏在这,密密麻麻的箭雨钉在马车四周,刘立恒带着侍卫们将马车团团围住应对防守,“吴大人!咱们不占地利,快带瑜主子往东边躲躲!”

“娘娘,随微臣来。” 关心则乱,吴非易素来是个冷静谨慎的人,此时却半点异样未觉,冲进马车拉住明丹姝的手腕往东奔袭。

“停下吧。” 刘立恒看着他二人进了树林,吹了声口哨,箭雨顷刻之间停住。

略作休整,也弃马跟着他二人进了东边的树林。

“吴大人…” 明丹姝脚底一滑,绣鞋掉了一只。

“我来。” 吴非易回去将鞋捡起,正要蹲身替她穿上…

“小心!” 明丹姝余光见有刺客追上来,长剑直指吴非易的后心,竟想也不想伏身挡住!

吴非易反应极快,随手抓起把地上的散土向后一撒挡住来人,单手环住她的腰向后退了数步开外。

反手,长剑直指刺客的颈间,一击毙命。

默了默,仍是蹲下,“穿鞋。”

明丹姝多年不曾仔细看他,眼下借着月光,也只是看着朦朦胧胧的轮廓,心却没来由地软了,喃喃:“非易…”

年少时的风花雪月早就被明家的血流成河冲没了,今日走到此处,都是她算计好的,她鼓动吴秋乐刺杀、激怒祁钰,全部都是为了眼前这一刻…她只是…需要吴家为自己所用。

他垂着头,一双手又冷又白跟浸了月华似的,握着她的脚却迟迟不动作,声音又轻、又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

他早年受吴家安排,隐姓埋名在石鼓书院学习,常因身份低微受人欺凌刁难,便遇上了路见不平的她。

她那时明眸皓齿、众星捧月,时时刻刻都是笑盈盈的,宽慰他不得自卑自贱,劝他好男儿要出人头地。只是,少男少女的怦然心动还没来得及发酵,便毁于人祸…

她的死,成了他化不开的结,这许多年的隐忍筹谋,竟慢慢都变成了,要替她报仇…

“为什么要进宫?” 吴非易始终不曾抬头看她,质问之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痛悔,不依不饶地问她:“你想查明真相,我也可以。我现在是吴家的家主…”

“非易,都过去了。” 明丹姝握了握拳,心里油煎火烧似的,她怕他无情,却最怕他像眼前这样用情…

“既然无情,为何方才又替我挡箭?” 他总算抬起头来,眼幕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迹,声声相问像刀子似的,非要将她的心剖开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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