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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魁(20)

作者: 李浪白 阅读记录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在门口听见赵太医的话,如坠冰窟。

立后当夜宫中起火,已令人众说纷纭。如今宫权交回她手中不过三日,便出了皇子夭折这样的大事…

心中惶然,齐人敬天畏神,她一国之母沾上了不祥的名声,威严名誉扫地,日后又当如何统御六宫?

“不会的!皇上!您再宣太医!宣太医啊!” 这飞来横祸如同晴天霹雳般,彻底击溃了惠婕妤的神智,她救命稻草似的抱着皇上的手臂哭哭哀求。

“梁济,将三皇子抱下去。”

祁钰并非全然不为所动,幼子夭折如何不令人心痛。

夺嫡之争的腥风血雨方歇...前朝后宫倾轧,强者生存,这是身在皇室与生俱来的风险。

他看向一旁,赵松茂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三皇子赐名珙,待仵作验尸后以亲王之礼下葬。惠婕妤,晋位婉仪。”

惠婕妤猛然闻晋位婉仪,如同失了智般忽然住声,面如死灰…

猛然抬头看向祁钰身旁的明丹姝,丧心病狂地迁怒着扑了过去:“都是你!”

明丹姝看着惠婕妤三皇子襁褓上的满眼朱红,下意识闭上眼,后背不住地冒着冷汗,心绪凄迷。

当年,为平民愤,明家二百七十余口人斩首示众,刑部带着刽子手在菜市口连续行刑十六日。

徐鸿接他姐弟二人回城时,路过菜市口,烈日炎炎下,地上的血印子都还未消…

头昏脑胀正出神,不妨一阵大力扑来,一时站不稳顺手拉住身边的皇后,二人双双仰倒顺着殿外的台阶边滚了下去。

“皇后娘娘!”

众人七手八脚将被压在底下的皇后扶起来,手臂撞在了门外石雕的冰棱上,登时便见了血。瑜贵仪也好不到哪去,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像是晕了过去。

“将皇后送回长乐宫,宣太医,孙景同去。” 祁钰眉头紧锁,沉声下令:“薇紫,照看好你主子。”

弯腰将明丹姝横抱起来,见她额角已被薄汗打湿,快步向东侧殿走去。“赵松茂,随朕来。”

意外一桩接着一桩,简直比戏台还热闹。

皇后看着皇上抱着明丹姝离去的背影,眸中皆是落寞不甘,拂开左右侍女,居高临下看着失魂落魄的惠婉仪:“祸兮福所倚…妹妹好好养着,来日方长。”

二皇子占了东侧殿内室睡得正熟,祁钰索性将人抱到了福阳宫主殿安置。

“如何?” 问赵松茂。

“贵仪娘娘只是受惊导致晕厥,并无大碍。”

“三皇子死因为何?” 祁钰知道早间二皇子惹出的风波,方才见他又被烫伤,是以早前并未出言责怪。

“若是由撞伤导致头内血肿,并不至七窍流血。” 白日惠婕妤的宫女到太医院请太医时,他也在。

事关皇子,不敢怠慢,便遣了医术比他不遑多让的孙井到福阳宫看诊,事后脉案他亦有过目,不过寻常外伤,并无内患。

“臣方才三皇子表征,似乎是中毒所致。”

石灰、毒药,今夜桩桩件件,一环扣着一环,牵扯皇后娘娘、瑜贵仪和两位皇子…

医毒,溯其本源自一体。赵松茂行医多年,又承家学,心中已隐约有了结论,却不明说:“只是具体何毒,要待仵作验过才能断定。”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祁钰沉思良久,起身,替明丹姝熄了灯火。

君威难测,临走前,冷然与掌事嬷嬷黄卉道:“照顾好你主子,再有差池,提头来见。”

“皇上,奴才已着人将三皇子的尸身送去刑部。” 梁济在宫门外候着皇上,见人出来急忙跟上。

“梁济,替朕宣陈瞒入宫。”

东宫的暗卫首领陈瞒,自皇上登基后,便隐入暗中,再未启用过。

“是。” 梁济心神一凛。

过了半年君圣臣贤的太平日子,不知多少人忘了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年轻君主,亦是从血雨腥风中杀上皇位的。

才过了年,冷了数月方露头的几分暖意一夜消弭。

冬天本该渐渐过去,却恍然见又让人觉得这一阵肃杀的寒风,将人吹回了五年前…

作者有话说:

赵松茂:大齐皇宫反对加班第一人!

换新封面啦!撒花!

第14章 疑云

夜色苍茫月未央,寒风瑟冷入衾凉。

西侧殿惠婉仪凄凄咽咽哭了半宿,天至方明时才消停。

三皇子尚未足周岁而夭,视为不祥,无牌位也无丧仪。来去如同一颗尘灰,寒风吹起时,无声无息落入天地间。

皇后给内侍省下令,于外只说急症夭折。宫人知其中有蹊跷,也三缄其口。

东侧殿里也是秉烛待旦,一夜未歇。

皇上离开不久,瑜贵仪便醒了过来。不知是怕担责任,还是当真关切二皇子伤势,亲力亲为照料,整宿没合眼。

“主子,” 初晨天凉,黄嬷嬷拿了件披风,轻手轻脚到内室披到她身上。

用木案托着,呈上通体墨绿的细颈瓷瓶和一张字条,解释道:“这是顺昭容差人送来的药油,还附上了用法。”

顺昭容是先先孝元皇后宋氏的亲妹妹,宋氏早丧后,御史台宋家又求先帝赐婚,将二女儿送进了东宫为良娣。

“什么时辰了?” 明丹姝接过瓷瓶放在一旁,伸手探了探祁理额头的温度,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都说二皇子多病孱弱,没想到这番倒是皮实得很。两手被烫得皮开肉绽,竟未呼痛,服下安神的药老老实实睡了一宿。

“辰时三刻。”

“去将汤药端过来吧…” 说来奇怪,抑或是太久不曾见过阿臻,她总会在祁理身上寻见他的影子。

末了,话音顿了顿,又嘱咐道:“取些蜜饯一同端过来。”

“奴婢晓得了。”

黄嬷嬷退下,明丹姝不动声色,将桌案上的瓷瓶收入袖中。

见祁理睫毛似蝶羽一般细颤,抬手轻轻刮了刮他鼻尖,“再装睡,我便着人将你送回去了!”

眼睫又颤了颤,睁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清亮得很,想是醒了有一会儿了。

“疼就哭出来。” 她想起那日在瑶华宫见着的大皇子,养得娇滴滴哭泣包似的。搭眼又瞧眼前这个,倔得像是头小蛮牛。

“不疼。” 瓮声瓮气,不疼才怪。顿了顿:"我并不曾摔过三皇子,是那乳母有意陷害于我..."

明丹姝留心,回身端过药碗喂到他嘴边:“喝药吧。”

解脾热的药,孙景太医特意嘱咐要在饭前用。

“我自己来。” 分明是奶娃娃模样的一张脸,不知和谁学的总爱皱着眉头。

“逞什么能!” 明丹姝直接将汤勺送进他嘴里,她闻着都呛鼻子的苦药,丁点大的孩子一点不打怵。

落手,又捏了颗甜枣子塞进他嘴里,蹙眉,食指顶了下他额头:“你怎么不像个小孩子呢?”

祁理嚼了两下口中的枣子,甜丝丝的,还不赖。看了一眼明丹姝,又飞快垂眸,难得示弱犹疑道:“你什么时候去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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