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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魁(29)

作者: 李浪白 阅读记录

“褚大人辛苦了。” 梁济在一旁将他神情收入眼中,躬身上千递上一方帕子。

“不敢,不敢。” 若是别人还说得,梁济虽是个阉人,可既是大内总管又是皇上的内侍,天子脚下无小卒,自己哪里敢受他服侍。

“徐尚书家里办喜事,皇上体谅,才召褚大人进宫问政…”

“是,是,皇上体恤。” 能在京城的官场里混出门道,哪个不是成了精的。他自然听得懂梁济这话是在替皇上在敲打他,今儿下午说的、听的,出了宫门便要烂在肚子里。

繁荣到了极点,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徐家出了皇后,如今又得意忘形与原邑黄家联姻,若欺皇上年轻,再不知收敛,怕是…

思及此处,拱了拱手:“多谢梁公公。”

“褚大人请。” 梁济笑眉笑眼抬手送人离开,褚浒能在徐鸿手底下稳稳当当坐住侍郎的位置,还能在朝政上分一杯羹,自然不是个木头脑袋。

估摸着时辰,正回身欲进殿问问皇上何时动身,余光瞥见了黄卉打着灯笼过来…定睛一看,急忙迎上前去:“瑜主子,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皇上可用过了晚膳?” 明丹姝一手揽住大氅,另一只手亲自提着食盒,示意梁济道:“劳烦梁公公替吾通传一声。”

“不敢,不敢。” 但凡是明家的事,梁济无时不是提着万分的小心,哪里敢当这位主子一声劳驾。“奴才这便去通报皇上。”

黄卉欲言又止,原本以为会要经历一番周折,现下只觉得奇怪,铁面门神梁济,对后宫哪位主子有过这样周到讨好的时候?

“瑜主子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您。” 不多时,梁济便出来将人请了进去,留黄卉在外面候着。

“臣妾给皇上请安。”

“丹姝来了。” 祁钰状似不经意地将方才褚浒呈上的,关于承平票号的信息压在奏疏底下,亲自扶人起来:“来的正巧,朕也正想去寻你。”

和颜悦色,全无半点责怪她不请自来的意思。

“皇上随臣妾来…” 玉软花柔,她笑得清甜娇憨,与往日格外不同。

祁钰随着她到了后面的寝室,心思却还留在关于承平票号的事上,顺势便以为她要与自己坦白此事,安抚道:“尽管放心,承明宫都是朕的人。”

芙蓉如面柳如眉,眼波才动被人猜。

她面上像是醉了胭脂一般愈发鲜艳,弯弯的媚眼像是盛着一盏小月亮,是自入宫以来不曾有过的意兴。

主动握住他的手,引着他的手指落在下颚系着的大氅上,借力轻轻一扯…

春光乍泄,美不胜收。

“丹姝…” 她垂着头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颈间,祁钰脑海中蓦地想起早间阅过的几首艳诗——万朵红云映彩霞,娇容绰约醉桃花。

惊艳之余,转瞬便想通了她今日此举是为何。

他前几日见过明继臻后,觉得少年将军大有可为,或许不必将明丹姝圈进宫里,亦能重立明家门庭。

所以就算封了贵仪,他仍想着或许尚有转圜的余地,迟迟不曾召幸。

可宫中女子,荣辱皆系于天子一身,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的不忍便成了她不受宠,后宫里的流言蜚语伤人更甚利箭,想是…受到了委屈?

“可是受了委屈?” 如此想着,便脱口而出。

“皇上,丹姝是皇上的妃妾,这…乃份内。” ” 明丹姝不知道他的心思,亦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仍是我见犹怜的神态,含羞低诉:“是丹姝不美?不配服侍皇上?”

祁钰如沐春风般摇头轻笑,拾起落在地上的大氅又替人披了回去,一如既往揉了揉她的额发:“你可想好了?”

“什么?” 明丹姝迷茫着。

“梁济。” 他转身对外唤道。

“奴才在。”

“洒了汤碗,替瑜贵仪找身合适的衣物来。”

“喏。” 梁济头垂得极低,不敢多看一眼。

“等等,” 祁钰看着一旁水钟的时辰,吩咐道:“直接将准备好的衣袍拿来吧。”

“奴才遵旨。”

不多时,宫人拿着衣物进来,恭敬道:“奴婢替瑜贵仪更衣。”

明丹姝看着眼前似乎是早已准备好的,样式再普通不过的民间男子衣袍,转头不解地看向他。

“换上吧,朕待会儿带你出宫。” 并未多解释,又瞧她顾盼生姿的一张脸,与宫人道:“卸了钗环,将脸抹黑些。”

待换好了衣袍出来,二人皆是寻常的青年男子打扮,明丹姝本就高挑,加之习戏多年身段清隽,虽以铅粉遮住了娇颜,却仍是英姿飒爽的好样貌。

众人退去,祁钰收敛了笑意,正色问道:“关于承平票号的事,丹姝可愿与朕一谈?”

几日里,褚浒将承平票号这十五年来的账目分门别类整理出来,却发现自明家满门抄斩后,百戏班存入其中的许多笔款子,皆是来自于一位名为程青山的人。这存入的最后一笔,正是明丹姝进宫前一日。

世家公子为了捧角儿一掷千金,本也是寻常事。只是这程青山出手次次数额巨大,动辄上百两,五年里陆陆续续打赏的银钱有两百万两之巨。

陈瞒再查程青山底细,却发觉此人身世背景、银钱往来,便如那无根之水,白纸一张。

唯一可循,便是他五年前,自河阳入京。

“臣妾,无话可说。” 明丹姝似乎早便料到他有此一问,应对如流。

祁钰闻言静默良久,失望之余竟未再追问,只了然叹道:“你到底是不信朕,怨朕当年未能救下老师…”

“臣妾不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吉日

良辰吉日,锦上添花。户部尚书徐家二小姐,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子,嫁与皇商巨贾原邑黄氏嫡次子。

成亲摆酒都在京城,与其说是徐氏出嫁,倒不如说是黄家公子入赘。

徐府门前不远处的巷口阴影里,停了一驾十分古朴的马车,在香车宝马中很是不起眼,却将徐府的盈门宾客尽收眼底。

“皇上,奴才都记下了。” 梁济换了一身寻常车夫的打扮,不声不响将今日迈进徐府大门的达官显贵尽数记了下来,将名单递给马车里的贵人。

祁钰扫过名单,胜友如云,高朋满座。

“呵…只让徐鸿做个户部尚书,倒是朕大材小用了。”

场面比起立后大典的宴席亦不遑多让,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少有人敢拂徐黄两姓的面子。

梁济听见这话,寒冬数九里额上竟滴下汗来…

“梁公公!”

身后突如其来大嗓门,给梁济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便从马车上翻了下来。

定睛一看正是中书令程立,大惊小怪道:“诶呦,丞相大人,您怎么走道儿也没个动静。”

程立年逾花甲,须发皆白,春风和气。身型是大圆套小圆,圆咕隆咚活像一架大鼓似的。

他原本不想来徐府参加这劳什子婚宴,又吵又闹还吃不饱饭…只是夫人连日在他耳边磨叨,说是闺女在宫中屈居人下,好歹要卖徐鸿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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