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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魁(48)

作者: 李浪白 阅读记录

还未到书房,只路过上院,便见一妇人如胖鹌鹑挥舞着翅膀似的扑出来,唠唠叨叨语速飞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是如何当差的!为何不曾查出有人要加害我女儿!”

徐鸿发妻,出身江南季氏,为人泼辣跋扈。当年奉父母之命成婚,夫妻不过表面和睦。

“好了!” 徐鸿见她如此只觉头疼,冷言喝退。

“你与我逞什么英雄!当年你便争不过明章,如今我女儿还要受她明丹姝欺负不成!” 季氏见徐鸿恼火,非但不退怯,反而火上浇油似的咄咄逼人:“你若护不住女儿,我季…”

“放肆!” 徐鸿被戳到了痛处登时火冒三丈,却又发作不得,未等季氏将话说完便对着她身后的婢女怒喝,甩袖离开。

“母亲好好歇着。” 徐知儒笑里藏刀,奚落似的拱手告辞。

“你留在皇寺半日,可查明今日亲蚕礼的变故何由?” 徐鸿问道。

季氏泼辣,联姻是为门阀纽带稳固,并不得他心意。徐知儒生母是他早年间的通房,季氏悍妒,又在生二女儿时伤了身子再不能育嫡子,便将时年四岁的长子记在名下充作嫡出。

徐知儒自由聪慧,六岁开蒙便已能赋诗论经一气呵成;十五岁时悉通五射,能百步穿杨。

被他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四书五经,兵法策论无一不精,视其作徐家日后的继承人。

“下午经过一番查探…炉鼎里被人放了磷粉,皇后娘娘所持沉香火星落下,即刻将其点燃。” 徐知儒下午在皇寺后院随康乐打水漂,与慈云大师添灯,还用了斋饭,最后骑马逛了夕市悠哉悠哉回府,真真儿是‘好一番查探’。

顿了顿,信口胡诌道:“有值夜的小和尚看见,昨夜在皇寺守卫的京畿司侍卫进过放置祭品的屋子,儿子查过,应该是郑家安插在京畿司的人。” 三言两语,将郑穷又拖下了水。

“郑家?” 徐鸿深信不疑,怪不得今日仪贵妃不曾露面。

“可要儿子处置了郑家安插在军中的奸细?” 徐知儒一本正经,心里盘算着借刀杀人,顺手除了佟伯庸安插在军中的暗桩。

“先留着吧,看他还能使出什么花样!” 徐鸿不以为然。

郑家不过是西北的土匪头子,也敢肖想来日储君之位,痴人说梦!

“老爷,黄家主差人送信来。” 外面门房叩门禀报。

“送进来。”

徐鸿展信阅过,轻哼一声:“胆小鬼!” 转手将信递给徐知儒。

【徐兄亲启:

黄家素来低调做事,虽于商贾之道得利,奈何根基薄弱,万万不敢涉足官场。承蒙徐兄举荐、圣上厚爱,进京数日,对官中往来万分惶惑,如履薄冰。

吾应承陛下,量黄氏商号之物力,驰援军资与北境。以此为借口,请辞回原邑,脱离京中风波。

吾亦会视媳合宜(徐鸿次女徐合宜)为亲女,不负徐兄与嫂夫人所托。黄家愿再让镇海银庄私利两成,还望徐兄念及姻亲之交,对黄家商号在京中一应往来,多加照拂。

珍重,黄白敬上】

徐鸿从信封中另抽出一张镇海银庄的股份转让契书,转让方名下黄白已盖好了私印,至于让与何人…是户部,还是徐家私库,尚且留白,不言自明。

如此一来,黄家在镇海银庄所占股份仅余一成。

“商不和官斗,黄氏多年来明哲保身立世,如此打算不足为奇。想是此番进京,也看出了户部不是他能浑水摸鱼的地方。何况,二妹已嫁给黄东贞为妇,徐家吃肉也短不了他黄家那一口。”

徐知儒看过,联想近日的消息…心中隐约觉得不会只如信中所言这样简单。知道徐鸿多疑,适时出言为黄白找补。

打蛇打三寸,拿捏着徐鸿的贪贿之心,笑语道:“黄白这是舍银子保太平,贺喜父亲将镇海银庄收归己有。”

徐鸿心中尚且存疑,只是觊觎镇海银庄已久…断没有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的道理,从桌下的暗格里抽出私印,犹豫片刻,落成!

自此,明面上户部与黄家三七分成的镇海银庄,收入户部尚书徐鸿一人囊中。

十日后,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承平票号掌柜忽然入京,大刀阔斧买下建安城南琴台街商铺十数间,并以高价挖走镇海银庄账房数名。

琴台街自成一派,与原商业重心东街分庭抗礼,此乃后话。

如此大量资金支出,民间流言愈传愈悬,甚至传说承平票号里有一只聚宝盆,能源源不断地为其输送金钱。

京中各路人马明察暗访此人来历,却只得其人名号云时,至于面目如何,何时何处处起家,籍贯背景,一无所知。

……

长乐宫,皇后由孙景诊脉,十分关切问道:“如何?”

“皇后娘娘身子健壮,只需按时服用微臣所开的坐胎药,定会心想事成。”

“皇后娘娘,瑜昭容求见。” 新来的长乐宫太监总管贾三一,声音粗砺沙哑,大半的脸都藏在帽檐下的阴影里。

孙景写好了药方,交给皇后身边的许嬷嬷,“微臣告退。”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明丹姝目不斜视错过孙景,经过贾三一时闻到他身上有极重的药味,脚步微顿了顿。

之前顺昭容给二皇子的用的烧伤药油,她带在身上由周琴仔细辨别过药材,是以对这药味很是熟悉。

到底不通医术,可能是她过于敏感,竟觉得贾三一身上的药味与治疗烧伤的药油极像。

“奴才给瑜昭容请安。” 贾三一察觉她的打量,跪地见礼。

“妹妹怎么来了?” 皇后挥手让贾三一退下,皮笑肉不笑道。

“亲蚕礼出了那样大的事,我担心姐姐。” 明丹姝浑然不觉她的疏冷。

“满后宫的人都在等着瞧本宫的笑话,难为妹妹有这份儿心。”

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明丹姝圣眷正隆,皇上上个月破天荒在后宫宿了十日,除去初一十五在长乐宫,分了一日给宁妃,其余七日都在景福宫。

明丹姝怕是巴不得她这个皇后坐不稳,好取而代之。

“姐姐说哪得话…徐家对吾有大恩,妹妹早便说过以姐姐马首是瞻。” 明丹姝递上一副皇上前日才赏的百年山参给许嬷嬷收着,挽着皇后的手臂耐心劝慰:“如今宁妃有孕,吾与姐姐,可不能再生分了。”

皇后眼风扫过,看出那山参是极为难得的品相,再听她的话…难为她舍得,原来是忌讳着宁妃有孕,也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

“妹妹坐吧。”

“吾今日来,是特地为姐姐排忧解难的…” 明丹姝身段放得极低。

“排忧解难?” 皇后半信半疑,想她时常伴驾或许探出了一二口风。

“众目睽睽之下烧了亲蚕礼,妹妹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

“近日北境战事吃紧,皇上犯愁国库没银子,瞧户部不顺眼。徐伯伯又在户部,这才迁怒了姐姐。” 明丹姝欲说还休,隐晦地点破徐家与皇上表面和平,实则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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