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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魁(51)

作者: 李浪白 阅读记录

“看见了吗?” 明继臻居高临下,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树林身后的点点星火。

大约二三十点光亮,夜伴三更还人来人往,显然是营地还未扎好,想蒙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探到他北齐大营后方。

“冲吗少将军!” 身后跟着的骑兵多是与明继臻成日在校场交手的年轻人。忍了戎狄苍蝇似的恼人打翻许久,听了明继臻的话摩拳擦掌,热血沸腾便要打马冲下去。

“可带火头箭了?”

“带了!不过不多,原本没打算正面冲突。”

“够了!” 明继臻看着身后背着火头箭的骑兵不过百余,抬手指挥道:“你们这些人,待会儿藏在五里外,等咱们抓到了舌头往回赶时,用火头箭打掉追上来的尾巴,再烧了他们的粮草!”

借着月光,隐约可见少年将军清隽的面庞收敛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运筹帷幄的勇毅果敢:“其余人等分成两队,分别从南北两侧随我一同杀下去!”

“属下领命!”

“见敌就杀!不可恋战!” 一声令下,五百精骑的如暗夜流星直奔敌营。

正如明继臻所料,阿提拉部落隐踞在此的兵马千余人,只是经数日迁徙,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

料想北齐主力都在与淳维部对峙,哪里预料到这伙天外来客。

猛然听见敌军来袭,弓马未动,先吓破了七分胆。登时乱做一团,来不及提刀拉弓的,慌乱中竟捡起了斧子、鞭子、木棒迎敌…

咆哮、呐喊、人沸马嘶,车轴挂着车轴,还未及卸下的马匹被绳索乱缠着,前去不能,后去不得。

尘土飞扬惊散月光,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明继臻手下的骑兵愈战愈勇,一泄近日心中闷气,利刃烈马,速战速决,半个时辰便将阿提拉部落还未建起的大营捣毁,粮草化作一炬…

凤凰关主营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值夜将士燃起的柴火声噼里啪啦作响…四更的锣声刚响过,马匹奔骑的声音渐近。

高处值哨的摇旗呐喊示意主营:“少将军回来了!”

“快!” 值夜将士拉开营门,到主营回报。

刘青、祝戎、朱庆三位主将彻夜未眠,正勾划算机着如何歼灭阿提拉部落藏在凤凰关外的援兵。

听见外面将士们此起彼伏的呐喊庆功声,祝戎大笑着拍了拍刘青的肩膀,“看样子,孩子们是将舌头抓回来了!”

“将军!” 明继臻大步流星,眉宇之间是藏不住的意气风发:“末将带人回来了!”

少年像是一阵驱散愁云的风,仿佛这一笑,天下就太平了。

刘青只以为他是初次自己带兵,耐不住年轻气盛,见他如此张扬刚要出言敲打。

视线落在身后副将压着的几个人的衣着,怔住…难以置信,语塞问道:“这…”

戎狄信奉天神,内部等级制度多体现在护身饰品上,眼前这几人颈见挂着牦牛角…

“这是阿提拉部落首领的儿子!” 明继臻提过身后人的衣领,将捆得粽子似的俘虏推到前面。

“这是阿提拉首领和单的人头!” 信手又扔到刘青脚下一个血葫芦似的脑袋。

“这位!是戎狄王庭的相国!”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戎狄单于派相国来前线宣旨,被他们误打误撞逮了个正着…

刘青与朱庆三对视,见他摇了摇头,示意并未与明继臻提起过阿提拉营地的事。

缓过神来压住心中的惊愕,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阿提拉的?”

祝戎用脚踢了踢和单的人头,上上下下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哭笑不得:“你们这是…打到人家家里去了?”

跟着少将军立了大功,方狗子由心眼里觉得这场仗打得痛快!将方才发生的前后种种说给众人,还不忘添油加醋赞道:“咱们兄弟们无人阵亡,伤兵一个不少带回营地!少将军用兵如神!还烧了他们的粮草!”

“咳…” 刘青心里高兴,可听了方狗子的话也顾忌着军风军纪,喜上眉梢又得强行板着脸:“刘真擅自行动,罚十军棍!”

顿了顿…终于忍不住笑意:“将人头悬在凤凰关上!开伙庆功!”

明继臻被乐开了花的将士们前呼后拥出了主帐,方狗子絮絮叨叨俨然成了个说书先生,与大伙说起方才如何解气!少将军给戎狄打了个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北齐骑兵弱势,虽然人多,可与戎狄强骑交起手来屡屡受挫,这下可算是给将士们振了军心!

主帐内,祝戎朗声大笑:“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让这孩子去抓“舌头”,谁料人家真带回来了实打实的舌头!

“俘虏了王庭的国相,说不准这下子能提前班师回朝了!”

“确实是个好苗子!” 从来不苟言笑的朱庆三脸上也难得挂上了笑容,赞道:“心细胆大,有谋有勇。”

刘青听着帐外明继臻挨军棍时装模作样的喊声,他如今是英雄,怕是行刑的士官也要防水…

卷起桌面上的地图,失笑摇头,欣慰道:“这小子的胆气随了他父亲!”

作者有话说:

刘青:抓几个舌头回来。

第33章 玲珑

明丹姝撑着伞独自走在红墙绿瓦里, 一身娟红色的衣裙隔着雨幕看,几乎要融进宫墙里,只能看见伞上嫩白的桐花, 被雨水冲刷得栩栩如生。

她想起小时候, 大哥日日要去京郊的石鼓书院念书,她和阿臻每天傍晚三刻,准时在明府门口等着他回家。

大哥回来时,总会带些街面上的吃食,春天的藕糖、夏天的梅子甜水,秋天有热气腾腾的桂花糕, 飘雪时会买回沾了雪花的糖红果儿…

偶尔遇见雨天,母亲最是心疼大哥,便会特地带着她二人乘马车亲自到书院接人。

明家满门抄斩那年…大哥也才十八岁, 比如今的阿臻更清秀俊俏, 府里的门槛都要被上门说亲的媒人踏平了寸余。

嘀嗒…嘀嗒…瓦尖儿上滴下来的水打在了油伞上。

她步子微微顿了顿, 侧过伞孩子似的抬头看,不妨水滴又打在了她的额间, 顺着鼻梁的弧度滑到眼下…

“主子!”

“主子出来时不叫旁人跟着,奴婢眼看乌云飘了过来,担心又有雨来,出来迎迎便见主子自个儿在这发呆…” 丹草叽叽喳喳黄鹂似的, 总要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顿住:“主子眼眶怎么红了?

“不妨冷风吹了眼睛,迎风泪罢了。” 明丹姝侧手抹去面上的湿意,再抬头又是媚眼生欢:“走吧,随我去趟瑶华宫。”

二月初三, 今日正是大皇子的七岁生辰。边境开战, 河阳饥荒, 皇后为表贤良,提前好些日子便禁止了后宫酒乐宴饮。

瑶华宫外面瞧着冷冷清清的闭门谢客,院子里可一点没耽误喜气儿,仪贵妃正按照西北的风俗替大皇子在鬓角两侧点蓝,意味祈求天地神明护佑。

“嫔妾给仪贵妃娘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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