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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魁(62)

作者: 李浪白 阅读记录

可惜父亲带着佟家突然倒向东宫,丰王功败垂成,成为丧家之犬。

皇后之位仍然落在徐家,可她要嫁的,却不是自幼心心念念之人。

“我便知,你心中有我。” 贾三一将她敞开的衣襟拢好,含笑温和安抚着,泯灭了她的最后一丝犹豫。

自他落败圈禁在咸安宫起,便知那对沽名钓誉的母子为了皇室名声,不会当众处决他。

终于等到兰林宫起火那夜,祁钰和太后想顺势祸水东引,将火烧到了圈禁他的咸安宫,借机除了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徐知儒将一具身量与他相似的替死鬼烧成焦尸,混了过去。借机让他逃出生天,又化名贾三一,送到了长乐宫。

至于皇后…从小到大,徐方宜的心思从未瞒过他。

她与季氏的女人别无二致,愚蠢浅薄却不自知,爱名誉、权位、自视甚高。

入宫后强敌环伺,屡屡碰壁,新婚之夜和亲蚕礼两番奇耻大辱造成的危机感,季氏和徐知儒的诱导劝服,加上那一点少女怀春的情意,足够了她倒向自己了。

“你要与我说什么?” 皇后面带潮红,娇喘微微。

“孙景遣人来报,承明宫是空的,明丹姝回了景福宫。”

“你欲何为?” 她半分惊愕也无,眸中一闪而过诡秘的笑意,不动声色问道。

“拔了你的心头刺。” 祁钰以为他离宫时将明丹姝藏在承明宫,就能护得住了?可笑其空浮自大!

除去明家两姐弟,断了明章旧部的纽带和河阳刘氏的辅佐,祁钰在朝上才是真的孤掌难鸣!

“我现在动了明丹姝,皇上回宫怕是也要砍了我…” 皇后噙着笑意,漫不经心道。

“两害相权,取其轻。” 只要佟伯庸的二十万大军在江南,祁钰就不敢妄动门阀士族。

他循循善诱,把玩着她的柔荑:“机不可失,明家旧案未翻,皇后娘娘大义,处置了损伤圣躬的祸水乐女,合情合理。”

作者有话说:

贾三一 假三1

第41章 锋芒

入夜, 宫禁巡防刚刚敲过三更,景运门外响起三声布谷叫。两道黑影隐入墙檐投下的夜色,步履匆匆…

“你…决意留在景福宫了?” 身量略高一些的男子言辞难掩关切, 亲近之中带着小心。

“是。” 前面身着浅灰色素裙的女子惜字如金。

“也好…也好…” 孙景还欲再叮咛什么, 张了张嘴总是未说出口。

见她脚步愈快,他头一遭生出这宫道太短的念头,殷切道:“你若还想学医,尽管到太医院寻我。”

周琴脚步放缓了些,却未应声,拐过侧巷引他进了景福宫的后门。

这景福宫的一砖一瓦, 都是先孝颐皇太后——那个与始祖皇帝并列于大齐国史首页的传奇女子亲手设计的。

景福宫之所以自孝颐皇太后驾鹤西去后,再无妃嫔入住,一是为表其地位尊崇, 更是为了守住藏在宫苑深处的秘密…

万籁俱寂, 丹草睡在寝室外间的碧纱橱里值夜, 睡得酣熟。

明丹姝身着寝衣轻手轻脚从榻上起身,从床板下抽出一支迷香插在炉鼎里, 回手披上大氅,踮脚拿起书柜上的琉璃灯盏点燃。

借着莹莹灯火,找到书橱里常翻常新的那本大齐国史,扳倒…

床板无声无息地下沉, 取而代之的是十数级向下蜿蜒的台阶。

她握着灯笼的细柄照着前路下行,石阶陡细幽深,绣鞋踩到第七级时,上首的床板无声无息阖上。

原地再踏三长两短, 下方隐约有石门挪动的沉闷动静。

这方密室的地图由孝颐皇太后亲手所作, 藏在太和殿龙椅后面, 只有历代帝王可得。

前朝后宫皆云,瑜昭容盛宠,勾得皇上屡屡破例留宿景福宫。殊不知…

除了早前在承明宫的那一场云雨巫山,祁钰留在景福宫的几日子,皆是与她在这方密室里研读始祖皇帝和孝颐皇太后留下的手书。

思及此处,明丹姝闷声轻轻笑了笑,喃喃不知在说谁:“呆子…”

欺身借火点燃桌案上的油灯,与寝室同样大小的密室显露模样。

十余排书格其中堆满了依照时间顺序排成的案卷,粗略扫过可见大齐建国百余年来的大事纪要,与外面放着的那本传世青史不同的是…

这些史书所记,是刀光剑影、波诡云谲,是帝国不见天日的辛秘。

明丹姝将在桌案上摊开着的,祁钰上次看了一半的新册收起,封面上入木三分的两个字——明章。

这一册所记,是明家满门抄斩一案的经过详情,包括人证口供、物证记录,以及…先帝亲手所书案情疑点。

收好了书册,抬眼落到侧墙上贴着的,长宽丈余的门阀图网,从始祖朝,一直到今日,由大齐历代帝王一笔一画记下。

留心可见,门阀出身的官员网络联结,一开始遮天蔽日环环相扣,随着太宗朝施行科举制度,而逐渐疏落,有庶族寒门逐渐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

任重而道远,明家、郑国公府以及百年来许多疑案错案,翻案重审的难点并不在案情本身,而是底下盘根错节的人物。

若无一击而中之把握,不但翻案难成,就连这江山天子也要改名换姓。

明丹姝看着他前些日所书笔录,思绪逐渐飘远…

她记忆里对祁钰最深刻久远的印象,大约在十年前,她七八岁时随母亲入宫赴百花宴那次。

祁钰当年约莫着十四五岁,清俊端方却沉默寡言,宴会上命妇们与太后提起太子殿下的婚事,已记不清是引荐了谁家的姑娘…

凑巧,她在席位上与康乐争佛手柑不过,娇气着赌气大哭,误打误撞搅了太子殿下的“相亲”。

他那时很少笑,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笑盈盈握着她的手离席,赞她哭得及时…

嘀嗒…嘀嗒…水钟流过一轮…

明丹姝起身走到架的最后一排,随手叩了三下,另一道暗墙应声展开。

晚风随着甬道拍到脸上,吹散了她漫无目的缥缈着的思绪。

候在后园的孙景见瑜昭容从假山后面走出来,放下帷帽,迎上前恭敬道:“臣孙景给瑜主子请安。”

“起吧,都告诉皇后了?” 明丹姝问道。

祁钰既去了河阳,便不可能空手而归,察灾情请刘氏出山只是其一,重头戏便是要震慑门阀,借力打力。

季家是丰王母族,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在门阀士族里处境尴尬式微。柿子挑软的捏,拿季家开刀,既能杀鸡儆猴,又能挑起门阀内部的矛盾。

至于这鸡如何杀…阿臻离京前与她说过,他将瓦寨的令牌交给了祁钰。川州府与河阳毗邻,若她所料不错,祁钰是打算以暴制暴收拾了河阳府的季维。

她也不过这两日才逐渐推出祁钰的打算,在御书房动了怒气…是缘由梁济和陈瞒明知他此行打算,却始终不曾实言相告…

她二人中间隔着险象环生的五年,既同仇敌忾,又互相猜疑着,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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