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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魁(96)

作者: 李浪白 阅读记录

翠微亭景致修秀丽之为其一,更重要的是它四面通透,不怕隔墙有耳:“哀家冷眼瞧了这些日子,恍惚觉得你与皇帝如今,像极了当年的恭怀皇后与先帝。”

“恭怀皇后与先帝少年夫妻,情深意重,知先帝欲除门阀便心甘情愿做先帝的刀子。”

可结局呢?折戟沉沙,香消玉殒。

“恭怀皇后贤良,丹姝不及万一。” 明丹姝愈发觉得困惑,太后这些话,倒像是在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辙…

可是,太后难道不想明家与河阳刘氏为皇上所用?

“唉…” 太后回眸端详着明丹姝,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人。“哀家知道,宁妃临终前与你说了什么。”

没有否认,亦无解释…

继续道:“只是,这宫中能信者,亲眼目睹之事,不过五分,道听途说之言,仅三分矣。”

寿康宫距离御花园极近,说话间琼芝便已拿着披风往亭子来。太后起身向外走去,又添一句:“得了空,往都梁宫走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后方才所言,明丹姝似懂非懂思忖着慢慢往下走…早前琼芝传话,分明是太后告诫她不得往冷宫走动,怎么此时又改了口风?

不留神,却被人叫住:“妹妹留步。”

回头看,却是皇后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处角亭。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明丹姝见礼。

“随是春日,妹妹站在这风口里,也要小心寒了心。” 皇后话里有话,亲自上前拉明丹姝往桌边坐下:“来,与本宫瞧瞧这个…”

明丹姝搭眼一瞧,正是今日入选秀女的名单,想是在安置分配秀女们的位份与住所…“臣妾位卑,哪里能抻手做这个。”

“前些日子,本宫当真以为妹妹要为了皇上与我生分了。”皇后一改往日倨傲态度,春风化雨般:“只是今日殿上…我便知与妹妹尚有重修旧好的机会。”

腹中胎儿尚有半年方能瓜熟蒂落,德妃是个不管事的,与明丹姝这个孤女比起来,吴秋乐显然更是个难缠的。

为敌为友,因势利导。

“我与姐姐是自小的交情,怎会为了不相干之人生份。”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明丹姝知道她打得什么算盘…

皇后腹中孩子的身世祁钰清楚,自然是生不下来的。吴家与徐家鹬蚌相争,妄图渔利期间者…可不止一人。

“听妹妹此言,我便放心了。” 何人怀着何种心思不重要,只要剑锋所指方向一致即可。

皇后拿出一封内宫奏折,递给明丹姝道:“这是皇上昨日给本宫的,拟封名单。”

“除了今日偶然被太后钦点的,其余各家闺秀早已因各自父兄在朝上得用的缘故内定。”

睨了她一眼,轻哼一声:“若非今日妹妹出奇兵闹上一场,吴秋乐居娴妃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意外。” 明丹姝放下奏折,饶有兴致地拨弄着桌面上的花瓣。“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皇上自然要给他们个颜面。”

十年寒窗方能封侯拜相,何及春宵一度来得便宜。

“皇上想用吴家扳倒我徐家,是司马昭之心。” 皇后执笔,随手在柳新沂名字底下添了个正四品美人的位份, “妹妹有无想过,吴家何故为其驱使?难道就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请姐姐赐教。” 皇后此言确是恰中她的疑惑。

祁钰带她到皇寺也好,剖心相诉也罢,似乎都是在稳住她,不要因他重用吴家而对他产生动摇…

“皇上从来也没想扳倒吴家,低声下气与河阳刘氏做戏一场,不过是给寒门庶族看罢了。” 皇后见她出神,出言打乱了她的思绪。

“皇上想要财权、军权,是为了不为人所制,置于吴家…拉拢收心就是。”

风起,琼片落了满地。

“妹妹以为,以何法拉拢吴家,才不费一兵一卒?”

“合二为一。”

“妹妹聪慧。” 皇后看着奏纸上的吴秋乐三个字,迟迟未落笔…

“我知明家、刘氏与我徐家道不同,只是…妹妹当真甘心,明家满门的性命,只为她吴秋乐做嫁衣?”

明丹姝见梁济一路走一路张望着往这边来,起身与皇后告辞:“起风了,姐姐回吧。”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梁济见人寻了过来,请了安,殷切道:“瑜主子在这呢!教奴才好找…皇上正在景福宫等着您呢!”

“慢着…” 皇后在奏纸上匆匆写了几笔,交给梁济:“秀女的位份和住所,替本宫交给皇上过目吧。”

“喏。” 他眼风飞快扫了一遍,吴秋乐名字后面只缀了个顺容的位份。

……

“臣妾给皇上请安。” 回到景福宫,明丹姝见祁钰正在她书房里翻阅杂记,面无表情。

“去了何处?” 祁钰并未抬眼看她,低沉问道。

“太后与臣妾在御花园瞧了会子景儿,又与皇后娘娘闲聊了几句。” 明丹姝起身,斟了盏清茶放到他手边,却不妨被他拉住手臂带到了怀里。

祁钰点了点她鼻尖,仍是绷着一张脸:“在观德殿撒泼,你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揽住她的纤腰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为何?”

“臣妾贤惠大度,皇上要置气… 臣妾如今争风吃醋,皇上又不满?” 明丹姝后知后觉,翻了许多话本子,才渐渐品出祁钰前些日子与她胡搅蛮缠的缘由来。

“真是好难伺候!” 将手中帕子往他怀里一摔,兀自离了去内室。

祁钰怔了怔,自己尚未怪罪她当着前朝众人的面放肆,反倒被恶人先告状埋怨起不是来?

跟着人往内室去,面团儿似的又紧紧黏着人往自个儿怀里带:“你明知朕欲用吴家,何苦闹上这一出,平白污了自己的名声。”

“还不是皇上偏心!” 明丹姝作势点了点他的心口,半真半假嗔怪道:“臣妾若不闹,吴家姑娘此时已是娴妃娘娘了!”

祁钰不用问,便知是何人与她搬弄是非,耐心解释道:“吴家非我辕中之马,若欲取之,必先予之。”

树大根深,门客子弟众多,唯以徐徐图之。

“他既非你辕中之马…” 明丹姝指尖绕着青丝,试探着笑问道:“那何人又是皇上池中之鱼?”

祁钰如何不知她今日所为,是试探着他的真心又为自己留后路,对她这般狡猾慧黠是又爱又恨。

“池中之鱼且不知几许…” 抱着温香软玉往床幔去,:“入幕之宾,唯卿一人尔!”

“慢着…” 明丹姝青丝散乱,仰躺在榻上抵着他的胸口:“…皇上方才所言可真?”

她娇喘微微分明是动了情,祁钰似受意被蛊了心神般不忍再看,伸手蒙住她亮莹莹的眸光…

似妥协,又似温声软语哄诱着,叹道:“君无戏言。”

蕊嫩花房无限好,东风一样春工。百年欢笑酒樽同。笙吹雏凤语,裙染石榴红。

且向五云深处住,锦衾绣幌从容。如何即是出樊笼。蓬莱人到少,云雨事难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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