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雨(8)
陆熙说：“我来接你。”
夏惟刚想推脱，又听到对方语气严肃：“你一个喝酒了的omega在外面很危险知不知道？”
看起来是在关心自己，夏惟老实报了地址。
陆熙让他别到处跑，和他的朋友待在一起，要拒绝前来搭讪的人。夏惟觉得他担心得有点太多，回吧台等了一会儿就见陆熙穿过乌泱泱的人群到自己跟前。
裴榕看到陆熙的那一刻，将诧异的眼光投向夏惟。
陆熙还算有礼貌地和裴榕道了别：“我先领夏惟回去了。”
从酒吧出来以后，吹了冷风，夏惟刚刚那点微醺的醉意散去许多，跟在陆熙身后走，上车乖乖坐好。
陆熙没立刻开车，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沉着声音开口：“你的alpha呢？”
夏惟脑袋转得有点慢，也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心想自己哪有alpha，于是小声憋出一句：“...不关你的事。”
陆熙拧着眉头，觉得他说这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才没兴趣知道夏惟的alpha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性格怎么样，从哪儿冒出来的，夏惟又怎么喜欢上对方的。
“酒吧那么多alpha都在看你，他不吃醋？”
夏惟不明白他怎么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有点没耐心地回答：“没在一起，吃什么醋？”
这话听起来耳熟，前段时间陆熙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
夏惟转移话题：“我的小熊呢？”
“没带，说了你自己回去取。”
“噢，”夏惟撇撇嘴，轻声吐槽，“小心眼。”
陆熙意识到夏惟喝酒之后变得口无遮拦，还跟他耍小脾气。
陆熙不和他计较。
把人送到家楼下，车停稳，再一侧头，夏惟偏着脑袋睡着了，睡得倒是安稳，难怪一路上没什么动静。
陆熙没叫醒他，倾身靠在安全盘上，回想起闻婧当时在车里问自己“为什么不在一起”，陆熙甚至回答不上来。
他只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好像夏惟陪他睡觉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让他不需要再思考其他的。
陆熙的目光落在夏惟熟睡的脸庞，他竟然觉得有一丝想念。
在刚刚夏惟说没和那个alpha在一起的时候，他又觉得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明明夏惟和任何一个omega都没什么区别。陆熙不太想承认在和夏惟结束这个关系以后，他竟然变得有一点在意这个人。
这很卑鄙不是吗。
一直以来陆熙没喜欢过别人，也没从别的omega身上感受到不一样的情感。说陆熙感情冷淡也不为过。学生时期不止一个omega向他告白，他问一句“你喜欢我什么”，对方就憋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算什么喜欢。
况且恋爱对于陆熙而言的确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他没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去讨好和应付另一个人。
然而他现在能够列举出夏惟身上的每一个优点和缺点，他介意夏惟与别的更合适他的alpha在一起。
叫醒他的时候，车窗外又淋了几颗雨，陆熙说：“在下雨。”
夏惟眨了眨眼，脖子因为睡觉而有些酸痛，他坐正身子，“怎么不早叫我。”
陆熙没能回答出个所以然来。
“谢谢你送我。”
夏惟道完谢刚准备下车，陆熙伸手拽了他一下，下一秒倾身上来吻住了他，陆熙很强势地掌着他的后脑勺，像之前那样和夏惟接吻。
夏惟脑袋霎时空白，在陆熙顶开他的牙齿舌头探进来的那一刻又找回一点现实的感觉，雨滴打在玻璃窗，雨势不大，但声音足够清晰。
他不再像以前陆熙一吻他就会陷进去，夏惟没有喝醉酒，所以足够清醒。
他用了点力从陆熙怀里挣脱出来。
夏惟咬了咬嘴唇，实则心跳得很厉害，他避开陆熙直直的目光，轻声道：“我们已经不是能接吻的关系了。”
“...嗯。”陆熙很淡地回了一个音节。
夏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突然亲自己，他问不出口，那样显得他还有所期待。
“年后我就去取玩偶。”
“随便你。”
夏惟回去之后陆熙依旧留在原地，听着车外越来越大的雨声，在窗上留下了一道道雨痕。
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很久之前，两人的天平早已不是他想的那样维持着轻飘飘的平衡。在夏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他的时候，他也同样喜欢上夏惟，天平两端承载着同样重量的爱意，只是一个有意识，一个无意识。看起来和不爱的时候一样。
陆熙以为自己是不爱的。因为他没有爱过人，不知道什么样的能算**。
却忘了最开始的时候，是他在那个黄昏主动走向了夏惟。他自愿送夏惟去学校的，不是陆爷爷的要求。
那天的黄昏雨和现在一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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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过了新年，街上仍处于一片热闹的景象，情侣居多。
夏惟出门前特意查看了天气，还未完全回暖，气温偏低。今年没怎么下雪，再没多久就该迎接春天了。
他从家里出发，到陆熙的公寓只需要十多分钟，给公寓主人发了个消息说一声：「我今天去公寓。」
然后把手机揣进口袋。
不过夏惟想陆熙这几天应该已经开始工作了，他的假期很短，总有忙不完的工作在等他。
印象中夏惟只和陆熙跨过一次年，还是去年在陆家老宅，吃过晚饭后陆泽荣让一大家人留下来过夜。夏惟在杂物间里找到好些小型烟花，陆熙看出他想放的心思，带着他偷偷到假山后面的空地。那时已经很晚了，别墅里依旧热闹，大人小孩儿聚在一起，没人在意他俩。
烟花燃放的时候银光闪烁，夏惟踮起脚亲了一下陆熙。他记得冬夜里陆熙的嘴唇带着凉意，自己的鼻尖冻得通红。
夏惟一直在回想这两年他们共同度过了多少时间，加起来其实并不长，但总感觉两人熟悉了太久。
这些时间里他一个人偷偷生过好几次的闷气，陆熙并不知情。夏惟偶尔会想陆熙这么无趣、刻板，还傲慢，哪个冤大头会喜欢他啊。又一想，噢，他自己就是那个冤大头。
那有什么办法。
陆熙本身就是让夏惟动心的存在。
到门口，夏惟直接按了密码开门进去。客厅很冷清，东西也不多，看起来陆熙依旧不怎么在这里长住。但空气飘着很淡的陆熙的信息素味道，夏惟猜想也许他早上回来过。
阳台放着蔓绿绒，叶片绿油油的，还算生机勃勃。
之前夏惟有问他盆栽养得怎么样了，陆熙很无所谓地回一句「死不了」。夏惟当时还担心过他到底能不能养好，现在看来属实有点多余。陆熙本来就是想做什么都能做好的一个人。
接着他发现混在小石子里的衬衫扣不在了，兴许是被陆熙看见然后扔掉了吧。
这枚扣子某方面来说承载着他的感情，夏惟将它留在这里相当于把对陆熙的喜欢也留了下来，不带走，这样就不会一直想着陆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