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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行(168)

作者: 十七场风 阅读记录

林霰看完信:“柏遂怎么说?”

周旦夕拿出另一封信:“柏将军说今年冬天难过,军队缺粮少米,不好打。”

“缺粮少米也不是我们一方,吴东同样缺粮少米。”

大历现在全境缺粮,粮食都拿去赈灾了。

“所以现在双方只是小摩擦,吴东那边也没敢有大动作。”周旦夕思索道,“这其实是个好机会,如果我们能拿到粮食补给,便可先发制人。霍将军那边是不是可以……”

霍松声走了十天了,算算路程,应当行了一半。

先不说赤禹和幽泽能提供多少粮草,即便满足溯望原的要求,也不可能多有剩余。若是从中调借一部分,给到漠北的便不够了。

林霰没有回答这话,而是说:“确实要先发制人,但是要想别的办法。吴东六州看似铜墙铁壁,实则明争暗斗多年。这种仅靠赵祁鄯一人维系的亲缘政治如同海上泡沫,一击即碎。”

周旦夕点点头:“大人的意思是,先内部分化?”

“先让他们自己斗起来,等他们自乱阵脚,我们便可趁虚而入。”林霰道,“让柏遂先陪他们玩玩,我写封信,你拿去给李为,他知道怎么做。”

林霰进屋写信,周旦夕提起桌上的竹篮:“大人,这个放哪里?”

“先放院子里,我待会来收拾。”

周旦夕矮下身闻闻花香:“怎么剪这么多梅花,大人要做香包吗?”

“泡酒。”林霰说,“今年梅花开的漂亮,待酿好梅花酒送你一些。”

·

此时,吴东。

河长明正用石杵捻着花瓣,花汁颜色浅淡,流进碗里变得浓艳,房间里弥漫着清幽香味。

谢逸倒挂在房梁上,垂散的马尾就在河长明脸前晃荡。

河长明伸手拨开,没一会儿又晃过来,他沉默着往旁边坐了坐,谢逸腿一勾,也往旁边来了点。

河长明放下石杵:“你若实在无事可做便回去找楼主,别整日出现在我眼前。”

那日河长明跟赵珩叛逃出宫,二人一路马不停蹄赶赴吴东,才歇下没两天,谢逸便找上门来,说是要保护他。

河长明说自己不需要保护。

谢逸不听,将林霰搬出来,还恐吓河长明,说河长明若有个闪失,林霰要将他剥皮抽筋。

河长明推拒无果,谢逸便在他身边赖了下来。

赵珩来到吴东每日忙得不可开交,白天基本不会出现,所以谢逸便日日来陪他。若是赵珩不来,谢逸晚上也留在这里,他喜欢待在房梁上,睡也睡在那里。若是赵珩来了,他便出去,具体去哪河长明不知道,他不关心这个,反正谢逸武功高强,去哪儿都随心所欲。

谢逸从梁上翻下来,盘腿坐在河长明身边,揪住一朵花,一片片地摘花瓣:“你总赶我走做什么,你一个人不无聊吗,我在这儿还能陪你说话解闷。”

河长明余光瞄着他,担心谢逸将他的花弄坏,语气冷冷的:“我喜欢一个人。”

“是,你喜欢一个人。”谢逸把揪下来的花瓣扔小碟子里,“喜欢到一个人都不敢关灯睡觉,嘴硬。”

河长明捣花的力道重了一些:“这与你无关。”

“谁要我倒霉呢,楼主派了我来看着你。”谢逸单手撑在案上,抓起花瓣一片片洒进河长明面前的碗里,“不过说真的,你那天为什么要跟他走啊?”

新鲜红艳的花和捣烂成泥的堆在一块儿,河长明忍耐着谢逸:“与你无关。”

谢逸丢完花,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看着河长明:“你不会真喜欢赵珩吧?眼光这么差?”

河长明把石杵扔在桌上,侧目看着谢逸。

谢逸举手投降:“我错了,我胡言乱语。”

河长明起身,将碾碎的花瓣盛在小碗里,桌上还有个玻璃缸,里头装着白酒,他把那些花倒入缸里。

红色花泥很快沉底,颜色一点点蔓延开,将白酒染成浅浅的红。

谢逸跟过来,低头闻了闻:“楼主每年春天都会送我两瓶梅花酿,是你酿的?”

河长明将盖子拧紧封好:“不是。”

谢逸说:“我觉得像,你知道梅花酿在回讫又叫什么吗。”

河长明把玻璃缸推回去:“不知道。”

谢逸笑着勾起河长明一簇弯弯曲曲的卷发,缠绕在手指上,说了句回语。

河长明拽回自己的头发:“我听不懂。”

然后拿着捻花工具离开了房间。

谢逸靠在半人高的木柜子前,一直看着河长明的背影,接着把食指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玩味地说:“美人香。”

吴东天气不错,太阳很大。

河长明把用不上的新鲜花瓣铺在筛子里,打算放在太阳下晒成花干,之后可以做成香囊。

此时一只灰毛红嘴的鸽子飞入院内,正停在河长明肩膀上。

信鸽脚上绑了细竹简,河长明停下手上的事,将信打开。

谢逸走到哪儿靠在哪儿,没正样地倚在门边,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眯着眼睛吹了声口哨:“是楼主吗?”

河长明没说是不是,看完信,他只是搓了搓手指,那张纸便自己烧了起来。

谢逸觉得新奇:“你怎么办到的?”

河长明回头看谢逸,阳光下他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头发也不是纯黑,细看之下,其实瞳孔更接近于琥珀色。

他张了张嘴,谢逸仿佛知道他要讲什么,俩人竟异口同声说:“与你无关。”

谢逸为自己鼓掌:“能换句词儿吗。”

他走过来,抓起河长明的手看了看,发现他小指的指甲缝里藏着磷粉:“你就靠这个装神弄鬼的啊。”

河长明冷脸都快绷不住,想挣开他:“放开。”

谢逸不放:“那你告诉我,楼主跟你说什么了。”

河长明保持沉默,将头转去一边。

谢逸绕去正面:“你虽然没被赵珩限制自由,但出了这个小院便有人跟着,你确定不需要我的帮助?”

河长明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挣扎。

谢逸放开手,装模作样理了理衣服:“本人刚巧很闲,若是美人相求还是很乐意帮一帮的。”

河美人就差翻白眼,话不说就走。

“哎哎哎!”谢逸拦住他,“行吧,说什么事儿,我做义工行不行?”

·

当天晚上,谢逸带着林霰的信去了趟昆州。

昆州地处吴东边界,毗邻遂州,前去追击赵珩的西南军如今就驻扎在此地。

西南军主帅名叫英飞,曾是南林军副都统,手下一名得力指挥使便是柏遂。

柏遂前些日子刚在西海立了功,才升的副将。

英飞不认得林霰,但柏遂和林霰在西海有些交情。

谢逸将林霰的话带到西南军那儿便走了,多的事一概不管。

他走后,英飞召集西南军几名大将来到营帐,摊开东吴六州地图分析局势。

东吴六州实力相当,由于皇帝当初给了赵祁鄯极大的自治权,这六州虽然各有知府,但一切行动皆要先上报吴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