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少将行(49)

作者: 十七场风 阅读记录

赵珩放着手绢不用,拿河长明衣服上的布条包住手:“不必麻烦。”

皇子被刺是大事,霍松声踩住掉落在地上的凶器,脚一勾弹起,用手接住。他看清剑铭,回身问羽林军:“你们谁丢剑了?”

羽林军乃皇室护卫,服役于大内,除了守护宫内安全,对长陵城防也具有重大职责。与锦衣卫直属于东厂,仅对皇帝负责类似,羽林军是长陵禁军,亦只听皇帝一人调遣。

皇家羽林,佩剑均刻有“羽林”剑铭,剑在人在,若佩剑遗失,所有人要第一时间上报兵部,以免遭有心之人利用。

兵部尚书沈砚昨日才因瞒报西海军情被革职处理,新上任的这位名叫许闻宾,是从前的兵部侍郎。他虽然刚刚提任,但许多事一直要从他这里经手,便回答道:“今日确实有羽林卫上报佩剑遗失,兵部已经记录在册,那名官兵也已按律处死了。”

剑是今日丢的,说明刺杀并非早有预谋,而是临时起意。

赵珩对官兵使了个眼色,二人揪住女子的头发,迫使她将头抬起。

女子嘴角带血,腹部那击多半伤及内脏。她长相平平,脸因为方才被重压在地红起一片。

赵珩问道:“你是何人?如何混进宫来?为何在宫中行凶?”

女子目光怨愤,一口血沫啐出来,恨道:“河长明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此等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女子将恨意表露明显,瞪视着河长明的眼睛充满怨毒。

河长明身处漩涡中心却如同置身事外,他静静坐下,自斟自饮。

天下爱河长明的人很多,恨他的人也多。眼下最恨他的要数被禁足宫中的大公主,赵珩挑起眉梢:“今日歌舞由谁统筹?”

礼部尚书站出来,说道:“观星事项皆由礼部准备,由司礼监秦公公主持阅览,确认无误后再呈陛下。”

礼部一句话,俨然是将锅扣在了秦芳若头上。

秦芳若此时正伴在皇帝身边,闻言退行几步跪下:“陛下,观星日从祭祀用品,到晚宴菜肴,一概由奴婢挑选、品鉴,确保一切用度安全无误,奴婢可以对此负责。但晚宴庆祝歌舞,奴婢恐分身乏术,便交由大公主安排,此事一早奏禀陛下,非臣擅作主张。”

赵渊珠串一甩,意思是让秦芳若起来,接着说道:“朕知道。”

礼部尚书说:“这些舞姬皆出自清欢阁,人是大公主亲自挑的,名单月前便呈报礼部,全部记录在册。”

与女子共事的那几名舞姬虽不是第一次入宫演出,却是实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儿,几人诚惶诚恐的聚在一起,大气儿也不敢出,唯恐被牵连。

行刺者方才将河长明骂了一通,挨了赵珩一记耳光,人已昏了过去。

这些人既然能入宫表演,其身家背景一早便调查清楚。

赵渊看向秦芳若:“这些人的来历,可是东厂查的?”

秦芳若面露难色:“皇上,这些都是大公主亲选的人,东厂不好插手的。”

入宫者要由东厂查明身份才能放行,这是规矩,秦芳若执掌司礼监与东厂,做事谨慎小心,极少出错,更不会在规制方面产生纰漏。除非赵安邈以公主身份施压,强行将人塞进来,而且听秦芳若的口气,这种事并不是头一回。

赵渊一掌拍在案上:“芳若,你糊涂!”

秦芳若挨了骂,却丝毫不见慌乱,不紧不慢地跪在皇帝脚边。

皇帝这通骂听着骇人,其实不痛不痒,纯粹是拿秦芳若泻火,实则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是赵安邈从中作梗。

章有良安静了一晚上,此刻坐不住了,从位子上离开:“皇上,大公主用人一贯仔细,这些舞姬也不是首次入宫,臣老眼昏花尚能看出这名刺客样貌陌生,恐怕是有人意图不轨,存心栽赃陷害!”

他转向那群瑟瑟发抖的舞姬,问道:“本辅且问你们,此人何时入的清欢阁?”

舞姬回忆一番,回答说:“已有三年了。”

三年时间并不算短,如此恶意栽赃的可能性便小了一些。

章有良说:“你们确定?为何此人如此面生?”

舞姬还未作答,霍松声先插了句嘴。他蔫坏地笑,摸着自己下巴说:“首辅大人,您经常逛清欢阁吗?对那里的姑娘如此熟悉,还分得出面生面熟?”

谁都知道清欢阁是长陵头号青楼,这话属实是在调侃章有良。

章有良气的脸都红了,辩驳说:“小侯爷哪里的话!这几年宫中演出,请的都是清欢阁的姑娘,老臣见得多了,自然面熟。”

“这样啊,那倒是我以己度人,误会大人了。”霍松声对待姑娘还算温柔,说道,“你们可要好好回答首辅大人的问题。”

舞姬点头道:“回首辅大人的话,此人名叫弄秋,一直是我们舞乐队的姐妹,只是从前鲜少入宫,所以大人觉得面生。这次她参与观星表演,也是由大公主点名要的。”

如此便有意思了,人是赵安邈亲自选的,那便没什么栽赃不栽赃的了,除非章有良要打破之前的说法,承认赵安邈用人不善。

章有良被噎得够呛,胡子都快炸起来。

霍松声摸到桌边靠住后腰,他背上的伤还疼着,站久了没支撑便难受。

“要我说也别自己说自己的了,把安邈叫过来一问便知。”

第三十四章

赵安邈作为长陵城中唯一一位还没有出嫁的公主,一直住在宫里。

赵渊差人将她喊来,去传话的太监口风很紧,兴许是嗅到一些特殊气味,无论赵安邈怎么威逼,对今夜大殿之事皆只字未提。

赵安邈是入广垣宫后才发现事情不对的。

广垣宫安静非常,里外有重兵把守,进入大殿,凡是来赴宴的官员一个不落全部等在席间,而大殿中央,俩名羽林军看守着一个红衣舞姬,舞姬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今日观星回宫后,赵安邈便被皇帝下令禁足。说是下令,其实赵渊并没有说得很直白,只让赵安邈近日无事便不要出门。可懂得都懂,那则预示一出,谁都知道皇上这是对大公主存疑了。

赵安邈没做盛装打扮,她匆忙被喊来,只着素衣纱裙,与平日里浓妆艳抹、华服显贵的模样相去甚远。

赵安邈看那舞姬一眼,视线由高到低的瞥着,盖不住盛气凌人的架势。

她屈膝向皇帝行礼,开口便问:“这里出什么幺蛾子了?”

秦芳若负责替赵渊传话,将今夜之事原本复述一遍,不料赵安邈听罢反笑:“我倒是刮了什么偏门的风,原来是要本宫背黑锅吗?父皇,儿臣与此人素不相识,送往礼部的清欢阁名单上也并无此人。”

方才着人去喊赵安邈时,赵渊也派了人去礼部将此次观星日一应事项置办的手册取了来。

礼部尚书说道:“臣有名册在手,请陛下与公主殿下审阅。”

赵安邈伸手截了去:“本宫从清欢阁共挑选了九名舞姬,皆在名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