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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行(90)

作者: 十七场风 阅读记录

霍松声不敢耽搁,将林霰抱上车,又折回去在破碎的车轮下面找到了林霰说的文书。

长陵来的特使和南林小侯爷遇袭的事儿很快在岷州传开了,人人都说这回陈泰平乌纱帽肯定不保,保不齐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杨钦也明白事情严重,林霰身体有多差大家都看得出来,今天还好是霍松声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事上面肯定要追责,岷州在他管辖范围内,若要追究,他也脱不了干系。

杨钦亲自进城请来岷州最好的大夫,下了死令,必须要保住林霰的命。

好在林霰的情况看起来凶险,但并不算太严重,与别的相比,他那只多灾多难的手反倒不好处理。

大夫话说的明白,这手是肯定无法恢复原样,只能尽力保,日后能恢复几成要看林霰怎么保护,若还是这么造,基本就能宣告残废了。

为了保住他的手,大夫在他手骨上打了钢针,又束上夹板固定。夹板要带三个月,钢针要等一年才能取出。

打钢针的时候林霰还没醒,应当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霍松声在旁边看着,没忍住说了句:“给他喂点药吧,我怕他会疼。”

第六十三章

林霰在房中昏沉睡着,霍松声面色铁青在外面问罪。

小侯爷当着海州巡抚和岷州知府的面发了好大一通火,质问他们,为什么城中会有刺客。

刺客目的明显,不是冲林霰,而是冲他手中那封文书,也就是说,这封文书的存在不是秘密,有人也在找它。

可笑的是,今天文书刚到他们手上,出了海防卫没多久刺客就找上了门,说明什么?说明这岷州城并不安全,有人在暗中盯着霍松声和林霰,而且这人与刺客来路相同,极有可能是对方安插在海防卫的眼线。

霍松声当即下令将海防卫长拿下,凡是那天去过图岛的海防卫全要细查,尤其是接触过文书的。

杨钦和陈泰平知道事情严重,片刻不敢怠慢,立即着手去办。

这时府中下人前来通传,说门外来了个十几岁的小孩,自称来自长陵,要找林霰。

霍松声脸色还没缓和,沉声问道:“他可留姓名了?”

“额……说是姓符。”

来的人正是符尘。

林霰此次出门没有带人,临行前符尘抱着大腿求了好几个晚上,林霰都没有同意,后来还告诉符尘,此去西海有霍将军在,不会出事。

符尘想着既然霍松声在,先生应该吃不了别人的亏,这才安心让他走。

谁知符尘刚入陈府就被下人领去林霰房里,一进门便被浓郁药味冲昏了头,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后,更是吓得面无血色。

霍松声在前面交待完事情,第一时间回到小院。见符尘趴在林霰床头,正在看他的手,开口说:“他手上打了钢针,你小心别碰到了。”

符尘霎时转过脸来,双目赤红,显然是又气又急:“先生怎么会受伤!”

霍松声承接着符尘的怒气:“对不起,我……”

符尘冲到面前:“对不起有个屁用!我满心欢喜从长陵赶来给先生庆贺生辰,原本想给他一个惊喜,现在他躺在这昏迷不醒,你要我……”

符尘呜呜喳喳吵的霍松声头痛,他茫然看着符尘,听见心里最敏感的那根弦被狠狠拨动一下。

“你说什么?”

符尘指责的话层出不穷,炮仗似的朝霍松声一顿嚷嚷。门口还有陈府下人守着,大气不敢出,谁都知道霍松声今天被触了眉头,此时谁若再招惹他,那不是找死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霍松声马上要提剑砍了符尘的时候,林霰大概是被声音吵到,轻蹙起眉,模模糊糊地咛了一声。

那声儿不大,符尘和霍松声却同时听见了。

符尘立刻扑回床边,小心翼翼喊着:“先生。”

林霰缓缓睁开眼睛,眉头皱得更深了,大约是感知到了手痛。

霍松声来到他身边,矮身蹲着,安抚般用手轻抚着林霰的眉骨:“大夫往你手上打了钢针,现在还不能动,是不是很痛?”

林霰好像很快便接受了身体上的不适,反应过来后先问道:“文书呢?”

林霰声音沙哑,嗓子痛得厉害,他的脖子上有一大片的瘀痕,看起来十分吓人,一说话便想咳嗽。

霍松声见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文书,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毫不在意,不由得生起怨怒,面上却不显,只是告诉林霰:“我收起来了,等你好一点就给你。”

林霰轻轻咳着:“文书至关重要,你不要带在身上,以免遭来杀身之祸。”

林霰身体虚弱,有些气短,符尘赶紧给他顺气。

林霰似乎是才发现符尘在这,刚平缓的眉又皱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符尘丝毫没有刚才面对霍松声的气势:“我来看望先生,今天是先生……”

林霰突然咳嗽起来,打断了符尘的话。

霍松声起身去给他倒水,回来见林霰面若金纸,赶紧将符尘拉起来:“你去吃点东西,让他睡会。”

符尘不愿意:“我留在这照顾先生。”

“他的药还在炉子上热着,你要不要去看看?”霍松声谦虚说,“我不懂那些,肯定没你尽心周到。”

一句话把住了符尘的命门,符尘不情不愿地走了,门一关,屋里就剩林霰和霍松声两个人。

霍松声掖了掖林霰的被角,说道:“你再睡一会。”

林霰精力不济,身体疲软,确实需要休息,但他顾虑许多,请霍松声帮忙拿些笔墨。

霍松声没有依他:“要笔墨做什么?”

林霰说一句话要喘三口气:“这些刺客来的蹊跷,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没得到文书肯定还会再来,我调些人手保护你的安全。”

“你先考虑自己的安全吧。”霍松声去到桌边,“怎么,岷州也有聆语楼分部吗?”

林霰没有隐瞒:“海州有。”

霍松声研墨提笔:“你说我写。”

聆语楼有自己的一套语言体系,是防止信件落入别人手中,也是防止有人冒充。

林霰思虑周全,在创立聆语楼之初便设定好了规则,他报出一句暗语,要霍松声写好后交给符尘,符尘知道怎么通知聆语楼。

霍松声一一照办,然后回到床边:“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林霰点点头。

霍松声担心他睡得不够安稳,取来熏香点上,香炉就放在床头边上,舒缓香气徐徐飘来,霍松声就这样坐在边上,亲眼看着林霰渐渐睡熟。

林霰呼吸平缓,眉间细褶却不肯松。

霍松声渐渐沉下脸来,这些日子不知第多少次描摹起林霰的骨相。

林霰的长相毫无攻击性,常年病痛让他面色寡淡,嘴唇更是灰白一片。

霍松声合上双眼,探出手,很轻地碰林霰的脸,从额头到眉骨,细细触到颧骨面颊,沿着颌骨摸到下巴,一厘一寸,细致入微。

他摸林霰的肩,用双手丈量他的腰,甚至一路向下,圈住他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