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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妃(102)

攻其民,不如攻其心!他素来历练兵马,雷厉风行,指挥千万阵仗,于打仗,于攻城夺池上是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可是,她的心,却比那最坚固的城池,还要难以攻破。而他,又不懂如何取悦她,眼下则更是黔驴技穷。

“皇兄,你说,她是不是另有心上人,所以才拒绝……”凤绝欲言又止,湛黑的眸色渐渐黯然,其实,他不是没有这般想过,只是不愿去细想,去面对罢了。

她另有心上人,会么?会是谁呢……

凤炎默默听着,脑中想着。突然,他脸色微变,喉间一阵痒痛窜上,无法自持,他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骤然,一股腥热自喉咙涌上,他忙从怀中取了一方绢帕,背过身去,又是挡住一阵猛烈地咳嗽。

冬风,有清冷而萧疏的意味,和他的头脑一样冷静和清醒。他凝眸望着手中的白帕子,而上面染上的鲜红,仿若在风中绽放出点点红梅,那红,过于刺目妖艳。

凤绝瞧见那红,愣了一愣,俊朗的面容,寥寥划过焦土般颓败的颜色。

凤绝见他连着咳了几阵,且声音似是不太寻常,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忙问道:“皇兄,你这是怎么了?”

凤炎连忙低首擦拭着唇角的血迹,并将染血的白帕子悄悄藏于袖中,连连摆手道:“没事,只是与你上次一样,感染了些风寒罢了。”他直起身,轻轻拍了拍凤绝的肩膀,又道:“大婚之事,我会替你瞒着皇上,只是,你不要过于张扬置办,届时幽幽众口难堵。还有,我本是要在正月初一前,回夜都述职,如此,我看看尽量等你大婚后再走吧。”他勉强笑了笑,转身,颀长的身影顺着来时的路,又往回默默走去。

不知缘何,心里,有一刹那的空虚。

他自湖边穿行而过,听着那冰封水面下,尚余一两处空洞,流水划过之时,有着清冷之声,不觉生了孤凉之感。湖畔,一朵梅花,至枝头跌落,飘入湖中,好似那浮萍一般。

脑中,依依想起那日与御医的对话。

“右贤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右贤王,你体内似有一种慢性毒素不断侵蚀着,也不知右贤王你练的究竟是什么邪门武功,仿佛随着你武艺的精进,那毒素更是渗入五脏六腑,到如今,已是……”

“无力回天, 是么……”

“回右贤王的话,是……”

“那你就实话实说,我还能活多久?”

“至多,不超过两年……”

“知道了,你下去吧。”

步履微滞,他缓缓步至河边,将方才那朵梅花捡起,拈在手中,仔细擦干净沾上的湖水。只觉得那层层花瓣繁复,清香尚且四溢,沁人心脾。

至多,不超过两年。

那如今,还剩下一年多吧……

一年多,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三日后,当天空露出一丝深邃的微白时,整个王府尚笼罩在了阴沉的雾霭之中。

惨淡的冬阳在东方厚厚的云层中若隐若现,转瞬又被雾气遮没。天空间或有零星的雪花飘落,只是北风已不如昨夜那般强劲了。

“吱呀”一声沉重响起。

惜园的大门缓缓打开,如泥胎木偶般的凤秦国侍卫一一就位候立着,个个是面无表情。

此时,一名衣衫褴褛,形容佝偻之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自雪地里朝着王府门前走过来。他见到侍卫,便满脸堆笑迎了上去,伸出一只满是皱纹、枯槁的手,声音嘶哑难以辨认,模糊道:“这位小哥,你就行行好吧,给我一口饭吃吧,我都饿了好几天了……”

“去,去,去!”黑衣侍卫神色不耐,将那乞丐一臂挥开,低嚷道:“哪有人大清早就来要饭的,真是晦气!”说着,已是将那乞丐用长枪推离丈远。

那乞丐似是十分不甘,又凑上前,端视了那侍卫片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半晌才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叹道:“真是作孽啊,作孽!瞧这位仁兄,印堂发黑,双颊廖白,不出一月,必有血光之灾啊!不如,你前去城外永宁寺……”语未毕,他已是被那侍卫一脚上前踹落于地,痛得躺在地上直哼哼。

那侍卫心中本就是不爽快,又听得乞丐如此晦气之言,自是少不了发怒。他双目瞪若铜铃,满脸涨的通红,正待上前补踹上几脚,以泄心中之愤怒。

“住手!”

不想,一声清斥响起,如雪后初霁般划破了宁静。

那侍卫心中一凛,转首间见是清幽,不由立刻愣住,他忙站直身恭敬唤道:“王妃!”王爷有令,惜惜姑娘便是王妃,已是责阖府上下皆改称呼,哪怕他们此刻尚未成亲,但是名分已定。

清幽听得那声“王妃”时,不由秀眉微蹙,这些天,但凡逢婢女小厮,都是如是唤她。

踏过积雪,越过门槛,她正欲走向大门口。

不想,另外两名黑衣侍卫立即围了上来,一臂拦住,低首恭敬道:“王妃,王爷有令,大婚之前不准王妃擅自出府,还请王妃体谅属下难做之处,得罪了!”

清幽撇一撇菱唇,冷哼道:“谁说我要走了。”她自怀中摸出几两碎银子,递给方才那名乞丐,眼角眉梢含着一缕微笑道:“你拿着这些钱,去吃顿饱饭,再买件暖和的衣服吧。”

那乞丐颤颤接过,在手中掂了掂银子,起先似是不敢相信,后又感动得眸中泪水横流,伏在雪地之上连连叩首道:“这位夫人,当真是菩萨心肠啊!卑贱之人无以为报,听闻永宁寺的平安符十分灵验,夫人若是去求上一签。当保永世平安,福泽岁岁年年。”

清幽笑着颔首,她缓缓转过身去,方才踏着积雪而来,此刻又踏着积雪而回。

心下,已是雪亮一片。

其实连日来,她除了待在怡园之中,时常也会去王府门口走上一走。原本,她自是想寻机偷偷地离开王府,无奈自己武功被封住,门口守卫又是森严,换防时连一隙间隔都没有。

只是,据三日来的观察,她也发现了一些异常之处,便是,王府门口不远处,总有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在雪地中坐着,时不时地目光会望向这里。而每每她走近门口时,那乞丐总会多瞧她几眼,且眼神闪烁。几次下来,清幽断定,这必定是江书婉辗转知晓了她出不得王府,这才派来了与她联络之人。

而今晨,她方远远路过门口,那乞丐已是上门要饭。她心知,那名乞丐定是有话要转告她。

此人,言语间两次皆提到永宁寺,其意明了,自然是希望她去一趟永宁寺了。至于求签,只怕届时另外会有人与她接头。她心知,江书婉有要事需见她一面。

如此,她该如何出府一趟呢?眼下的情况,若真要出去,只怕凤绝定会陪同她一起。其他陪同她一起倒是不怕,只是她该如何去开这个口?

她,不愿去面对他。

想着,脚下步履已是加快,渐渐走得急了。偶尔有几片零星的雪花飘入她的颈中,瑟瑟地透心凉。她系一系莲青色披风上的香色流苏球,轻咬菱唇,心中思忖着。不想因着天寒,地上的青石板已是结了厚厚的冰,脚下一个不留神,她已是整个人栽了出去,扑倒在了皑皑雪地之上。

空气冰冷,她的鼻端被撞得有生冷的疼痛感觉,手脚皆是冰凉的。

“惜惜……”一声关切的呼唤在耳畔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他温暖的怀抱。

方才凤绝远远就看到她走过,这几日她总是刻意避着他,他也不敢逼得过于急了,只得远远跟着,瞧着她。见到她不慎跌倒,这才赶紧跑上前来,将她一把抱起,搂在怀中。

回到了怡园之中,清幽自行在屏风后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凤绝则是一脸心疼地捋起她的袖子,亲自替她受伤的左臂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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