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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妃(114)

远处的东城门,似是正在攻城。千百人的怒吼咆哮,仿佛是那电闪雷鸣。天崩地裂间,大地都在剧烈的震踏声中颤抖着。风雪依旧,唯一不同的是,有大量的照明弹齐齐飞向天空,密集得像是一群群抱起翅膀的白色海鸥,腾空而去,然后在空中划出千百道白色的弧线,继后又化作片片雪花般纷飞狂舞。

蓝毒的眸光,直直朝着东方望去,那里本是昏暗一片,此刻却隐隐有了一线苍黄。他静静听着,马蹄声像是怒潮在逼近。他轻轻道:“你听见了没有,那是庄王正在率兵攻城的声音。好一招里应外合,教凤秦国无一丝还击之力。这是这么多年来,我们打得最漂亮的一仗了。”

庄王,攻城……

他不是受伤,被困在北方了么?

清幽眉间一凛,突然打断他的话,急急问道:“蓝毒,你是不是和江书婉单线联系?没有再接触过旁人?”

蓝毒颔首,缓缓吸气道:“算了,不提也罢,谁让当日我上了你的当。我说话算数,自然为你们效力。”

清幽又问:“书婉,她都让你做些什么?”

他答道:“自北方四郡与东都之间传递消息罢了,因着军事层层严防,也只有我这样的高手才能来去如风,不留痕迹。不然,还有谁能办到??最后一次,我与庄王一道自北方突围,庄王就此返回了七庄城中。说起江书婉,我倒是有段日子没有瞧见她了,好像总不在得月楼中。咦,你这是做什么……”

话至一半,蓝毒忽觉自己手中被强行塞入了一枚圆形的戒指,不免低头看去,掌心中是一枚别致的女式圈戒,周身刻满蛇纹。他疑惑地抬头,对入了她明澈的双眸中,那样清净的颜色,却带着一抹伤痛和迷茫。那样的眼神,瞬间便摄住了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清幽字字认真道:“蓝毒,这是一枚我的戒指,十分重要,请务必替我保管好!”

将戒指放入他的手中之时,她的手,不住地颤抖着,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远处,她听到了马蹄声声如海潮般逼近,胜利的号角已经鸣响每一处角落,城门已破!

天空,正值黎明初晓时。抬头望去,仿佛有锋刃,在浓重的灰暗中撕开一道光明的口子,漏出无穷无尽的明光,耀向大地。

她屏息凝神,对身侧的蓝毒,字字郑重道:“你快走,替我收好。”

他似是不愿,面有郁色。

清幽心中慌乱,拿不准事情原委究竟是什么。只低喝一声,“快走!这是命令,听见了没有!你不是说,今后都听我的么?!”复又屏息凝神,她感觉眼前一脉黄线渐渐近了,细看之下竟是大队人马扬起一人多高的积雪,如一道天然纯白的屏障慢慢逼近,耳畔闻得马蹄声如奔雷席卷,一时竟分不出有多少人来。

蓝毒恨恨咬牙,心知拗不过她,无奈之下,只得转身跃起,身形瞬间便没入漫天纷纷的飞雪之中,不复可见。

清幽陡然心头一松,神情却渐渐冷寂下来。她缓缓揭去面纱,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容颜,右手紧紧攥住衣摆,感觉到手心中正生冷汗。

风雪中,她只身凝立着,仿若一尊渐渐凝冻的冰雕。

待到头前骏马奔至身前近处,她瞧见一色军士服饰皆是东宸国的式样。前面十二骑人马奔到她跟前,却突然抬手示意停了下来。最后一骑踏着积雪飞驰而出。

银甲金袍,在初晓时灰蓝的天色下熠熠生辉,他眉目英俊,丰神俊朗。此刻坐在马上,那样的高高在上,仿佛是那天边走来的天神天将。

有温热的雾气自心底涌起,终凝成眼底一片白蒙蒙的氤氲,不觉眼眶微湿。

她不曾想到,会是他。

分别了一百多个日日夜夜,一朝相见……

“无邪……”她轻轻唤了一声。

可回应她的,只有静寂飘飘的飞雪。

为何,他的眉心紧曲,连眸色都是冰冷冰冷的,仿若陌路般。

轩辕无邪眯起凤眸,似被眼前她那一袭大红喜服炫目的颜色刺痛,半晌,才字字咬牙道,“给我一个解释!“

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一章 只为,问她一句话

落云山系,大雪纷飞,天地一片煞冷。

夜色沉沉,呼卷的风雪中,一辆商队模样的马车正在积雪甚深的山路上艰难行进着,终在山底夜西镇城门处骤然停下。城防严谨,两队戎装戒备的人马立即上来将马车包抄合围。

驾车之人,自怀中取出一枚金色令牌,冷声道:“还不赶紧让开,王爷有个万一,你们承担得起么?”

骤然,周遭静寂无声,只余冷雪翻飞。两队人马凛了神色,立即收拢双腿,恭敬行礼,分队站立,让出中间一条道来。随之,正城门缓缓启动,垂落,放平。马车旋即起驾,车轴声“轰轰”碾过,渐渐远去。

凤绝似陷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梦中,又似是一直在大海中沉浮,偶尔有短暂的清醒,却也不能动弹,眼前不停晃动着的,皆是那清丽婉约的面容,还有那穿着喜服的醉人之色,只是每当他想上前抚摸她的面颊时,她却一步后退的远远的。

他真的,好累好累,渐渐又昏昏沉沉睡去。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陷入长久的昏迷之中,也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心尖似有一块被剜得干干净净,好痛好痛。可他却只愿在这个梦中沉沉睡去,再也不要醒来,再也不要想起之前那一场噩梦。

但愿,那只是一场梦。

可惜,不是!

当马车被积雪阻拌时,发出了“咯噔”一声,声音沉闷。而那样压抑的声音,直直钻入他的心底,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胸口,剧烈的疼,好似被千军万马践踏过一般。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令他一瞬间,突然又想起了她那清雅的笑容,以及她那温柔缠绵的亲吻,还有承欢时那婉转的低吟。可这背后,原是最致命的伤害。

心中巨恸,他无力地靠上车壁。马车之中,有幽暗晃动的烛火,点点跳动着,好似冥界的鬼火般怵人。可天知道,他此刻宁愿这是地狱,这是鬼火。因为,即便是死了也比眼下这般清醒地承受着这渗入骨髓的痛要好。

前边驾马车之人,似是感到身后车中的异动,他立即停下马车,掀起厚重的车帘朝里望去,看见凤绝已是坐起身来,半依在车壁上,不觉松了一口气,拱手道:“王爷,属下来迟一步,还望王爷恕罪。”

黑色的斗篷覆罩下,一张熟悉的面容,是他的暗卫夜寒。此次攻下东都,他的两名暗卫夜寒和日焰皆是留在了夜都,并没有跟随在他左右。

凤绝微怔,正想开口说话,胸口却被牵扯得生疼,隐隐有金疮药香钻入鼻中,一阵浓过一阵。看起来,他的伤已是上过药。喉间干涩欲裂,他勉强开口,艰难问道:“夜寒,你怎么会……”

夜寒见他话语困难,连忙递上随身携带的羊皮水袋,复拱手解释道:“王爷,右贤王赶回夜都后,着令属下前去东都保护王爷的安全。属下紧赶慢赶,想不到还是去迟了一步。好在王爷命大,若是刀锋再偏左一毫,只怕……

点点幽火照耀下,凤绝长长的睫毛如羽般微颤,在眼睑上投出一片浅浅的灰,却是死寂般的灰。那一刻,他的心中,涌上莫名的感触。凤炎,想不到,竟然是凤炎派人前来救了他。其实,凤炎不止一次怀疑过她的身份,只是他自己一意孤行不肯相信罢了。他的兄长,全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并没有半分私心。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用自己左贤王的身份压过凤炎,兄弟之间也从未有过不睦。

为了她,一切都是为了她!

为了她,他伤害了自己最亲的人,他明明知晓身份出身一直是凤炎最深的隐痛。他明明知道,却执意这么做了。

可是,到头来只是为了一场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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