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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妃(151)

清幽望着凤绝英挺的轮廓,那淡漠的表情,忽觉一层层悲翻涌上心头。指甲狠狠掐进掌心中,她拽了拽蓝毒,轻声道:“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蓝毒偏首,“过上几百招,拖个半日还是可以的。你去带红莲堂的人先撤,好在我留个了后招,让他们从南门撤,江边自有人接应。”顿一顿,他静静望了她一眼,认真道:“清幽,你还是不要与他正面交锋的好。让我来罢。”

风,瑟瑟刮着,

凤绝纵身一飘,如孤鸿掠影,手中剑气纵横,横扫而来。冷眸眯起,望去已是深邃漠然。

冷笑一声,凤绝翩然落地,寒声道:“既然来了,今日就别想走!”

清幽望一眼他冰冷的眸子,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怕他还有后备,今日势在将他们白莲教一网打尽。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闷雷似的轰隆巨响,仿佛春雷。她的心,也跟着簌簌直跳起来。远处那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又过了片刻,才能清晰辨出那不是雷声,而是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马蹄声,轰轰烈烈仿佛铺天盖地,朝着这半圆形的广场而来,就像是四面都是洪水,一浪高过一浪,一浪迭着一浪,直朝这里涌过来。

果然,还有埋伏!

凤绝冷哼一声,望了望蓝衣飘阙的蓝毒,字字凌厉道:“原来阁下就是木护法!医术不错!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蓝毒,你束手就擒罢!”黑袍一甩,剑刃在阳光照射下似有七彩的光芒在闪动。剑尖直刺蓝毒的天合命门。

蓝毒手中剑势回转,恰好架住凤绝刺来的必杀一剑。剑招绵绵不绝,“锉”声不绝,两人片刻间便过了数招。

眼看着,红莲堂的杀手陷入绝境中,蓝毒又被凤绝缠住,无法分身。清幽情急之下,大喊道:“蓝毒,快将寒玉笛给我。”

此刻,凤绝的招式,势如雷霆,夹着风暴之势。

蓝毒软剑回旋,一力横扫,拨开重重充塞于天地之间的凌厉攻势,轻盈落地的同时,已是解下腰间寒玉笛,抛向清幽。

清幽一跃接过,她纤柔的身影在漫天刀光剑影中掠过,终定定立于一杆断裂的锦旗之上。

这一刻,风卷起她素色的衣衫,飘飘欲飞。

天地间的一切,好似突然凝固,只有这满天飞舞的杀气盈盈腾腾。

战斗越来越激烈,她的心却越来越沉静。

玉笛凑至菱唇边,轻轻吹起一曲。

笛声轻扬响起,清旷如一缕幽泉,脉脉沁入人的心房。呜呜咽咽,好似缠绵的秋雨,打在屋顶的竹瓦上铮铮有声。

渐渐,笛声又如沙沙急雨,金蛇狂舞,由婉转转向激昂。

眼前,好似出现了大漠荒烟,风声、呼啸声、呐喊声、马蹄声,无数声和成乐章,铺天盖地席卷而至。又好似一只雄鹰盘旋直上九天,冷眸俯瞰着底下的千军万马。

其实,清幽并不曾用玉笛吹奏过天籁魔音,如此做法实属情急。此次前来东都,为了避人耳目,她并没有将幽冥琵琶带在身边。然而,曲通人心,天下间音律亦是想通。天籁魔音关键还在于吹奏之人。虽然用寒玉笛所吹奏的天籁魔音,功力大减。可是,用来对付黑衣锦卫以及武功不甚高的官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渐渐,方才那声势浩大的马蹄声止住。渐渐,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连刑台之上,黑衣锦卫亦是昏昏沉沉,闭眸倒地。偌大的广场中,只余蓝毒与凤绝刀剑相击相撞着,凝成单调的乐曲,幽幽回响着。

清幽望着刑台之上横七竖八躺倒着黑衣人的尸体,有红莲堂的人,也有黑衣锦卫。心内不禁低叹,看来,这次白莲教的损失亦是不小。

“蓝毒,你快带着你剩余的手下撤离!”她突然大喊起来。这次她用寒玉笛催眠一众官兵,因着功力不够,并不能维持太久。所以,时间紧迫。

素手一挽,她内力骤敛。身侧一棵青松簌簌直摇,无数松针仿若漫天针雨般朝着蓝毒与凤绝而去。

二人皆是一怔,立时分开,不再缠斗,皆是拂袖扫落叠叠松针。

蓝毒素来知晓清幽执拗的脾气,他也不多言,纵身一跃上了刑台,将红莲堂剩余之人逐一点醒,飞快地撤往广场后的小巷子中。

凤绝眸色一沉,方想上前阻拦。

清幽却飘然而至,素手拉住他墨黑的袖摆,低声唤道:“绝——”

他猛然回身,掌间劲风疾扫,袭上她的肩胛,语音中难掩一丝颤音,怒道:“白清幽!”

清幽没有避开,她硬生生地受下这一掌,承受下他滔天的怒气。唇边,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精致的下颚滑落,一滴,又一滴,缓缓坠地。

鲜红的颜色,令凤绝有着片刻的怔愣。他英挺的眉心紧紧蜷曲着,望着清幽的眼神若无穷的黑洞,复杂难言。

片刻后,他紧紧攥住手中宝剑,冷冷吸气,字字咬牙问道:“白清幽,你可曾,替我想过?”

清幽心中一痛,似有大石沉沉压在心上。是啊,她何曾,替他想过。他是凤秦国的左贤王,他也有他的不可推卸的责任。此次若是让白莲教的人逃脱,他又要如何向凤翔交差呢,又如何对得起凤秦国的万千子民呢。

那一刻,她无法作答。她的气息渐渐仓促,似帘卷西风,残叶纷飞。

凤绝轻晒,他垂首,自衣襟中取出两封书信,递至清幽面前。修长的手指,将两封书信次第展开,以一种安静的姿态停驻在清幽的面前。

微黄的信笺,两封一模一样的信,两个熟悉的字迹,“突突”地映入她的眼中。却好似两道利刃锋芒直直刺来,刺痛了她的心。是“休书”。

他后退一步,淡漠的神情,仿佛与她素不相识般,薄唇中,冰冷话语如珠吐出。

“上次你走的急,有样东西忘了拿。我想你今日或许会来,所以顺便带给你。”

她双手微微颤抖,接下这两封休书,手指冰凉冰凉,仿佛手中攥着的是一把冰冷的雪……

两封休书……

她明白的,他们成过两次亲。所以,两封休书,一封是给惜惜,还有一封是给她白清幽的……

……

黄沙落满地 第十一章 冥门必杀令

此刻,日当正午。阳光透出云层,自头顶上照耀下来,投在凤绝身上,他的身影像被蒙上了一层光。这一刻,清幽忽然想起夜西镇中他黑衣飘飘,独自走在雨中;又想起了秋雨寒凉时,他曾替被淋得湿透了的自己披上温暖的狐裘。还有那一夜,漫天萤火虫好似繁星闪烁,他真挚的眼神……

何曾会像此时这般冷漠?是她,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磨灭了他的深情。今日的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

如今,她的亲弟弟是东宸国的皇帝。他与她,比起以前,似于相隔的更远了。她不晓得该怎样挣脱自己的身份,他又该怎样挣脱他的身份。

他不知道,那致命的一刀之后,寂寥而清净的几百个日日夜夜,她夜夜望着天上明月,直至天明,如因兽一般抵抗着内心不堪的记忆和痛楚,连心境亦是晦暗到阴阴欲雨、暗无天日的。他不知道,他的深情早已似一线天开,无数清明之光漏尽她幽深的心。

曾经无数个日夜里,记忆的纠葛夹杂着师兄的坠江、凤绝的真情、自己的背叛、无邪痛心的质问,“给我一个解释!”一同萦绕在她的梦中,心,早已是支离破碎。

她一味沉溺,一味躲避。一味将心思心神全都致力于白莲教的为民事业中,一味的救死扶伤,除暴安良,一味的……她沉溺在记忆和过往带给她的无法挣脱的痛苦和凄凉心境之中,沉溺在时间无垠的汪洋白浪里,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沉溺到底,不知岁月几何。

即便相隔弑兄之仇,他依然选择令她失忆。其实他说的对,有些事还是永远不要想起来的好。他如此,不过是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罢了。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失忆的那段时间中,她无知地拼命地想去回忆,拼命想去知晓的真相,原是她心中隐匿最深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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