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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妃(26)

爱上他,又怎能抗拒他?

其实,明明知道不可以,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

她彷徨过,也挣扎过,可最终仍是如飞蛾扑火般地爱上了凤绝。也许,在那柳雁城郊初遇的第一眼,便注定了她今生都无法逃脱……

那一日,她满身泥泞,小脸脏污不堪。

他衣阙飘飘,纵马而来,好似那天边走下来的神灵。他出手救了她,却只是入了别人的陷阱而已……

黑衣男子瞧着兰元淇思绪飘飞,眸露冷漠,上前一脚踩住兰元淇纤长的手指,渐渐用力,似想将她踏入泥泞之中,永不翻身。

被冷汗濡湿的鬓发贴在面颊之上,宛若冰凉的小蛇游移在颈间,寒毛倒竖的感觉如此真切。兰元淇艰难地喘息着,却不敢过于大声,惊动了旁人。

黑衣男子以鞋尖蹭过她柔美的脸庞,突然俯下身来,冷笑道:“本殿下潜入东都一趟也不易,可不希望空手而回。三日之内,你必须把凤绝身上夜都的军事部署图拿到手。否然,你的家人……本殿下就不能保证什么了!”

感觉到唇角是几乎失去温度的冰凉与麻木,她挣扎着挪动着身子,颔首道:“是的,殿下。元淇一定不辱使命。”她怎能忘记,自己全家的性命都握在他的手中。

“如果完不成,你就自行了断,以谢罪新罗国,本殿下也不屑在你这个废物身上浪费时间。”黑衣男子说着,凑至她的耳边,又道:“你不是学了媚术么,为何不用在凤绝身上?还怕他不肯碰你?还是说,你是真的心动了?不想取他性命?!”齿间蹦出的冰冷,如片片雪花,带了警告的意味。

天悬冷月,地上好似凝结寒冰,花草树木,在夜风中起伏着,投射下道道斑驳的影痕。沙沙声不绝于耳,仿佛正下着纷飞大雪。

兰元淇眸中划过一抹绝望之色,不敢有异议,只得凄声道:“元淇不敢……”

“你最好不敢,否则不论是上天入地,本殿下都要将你碎尸万段!再给你一次机会,本殿下在东都等你的消息!”黑衣男子眉眼间如笼寒霜,纵身一跃,黑袍飘飘,在暗夜中行来若流水一般,瞬间消失。

清幽只觉眼前倏然一晃,再看时,那人已是不见踪影。快到她压根没有瞧出他是如何离去的。她深深蹙眉,不知是何武功,如此诡异,难怪出入惜园都无人发觉。

方才她隔得远,起先还依稀听得一两句。后来那黑衣男子俯下身说话,她便再没有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隐约听见“新罗,夜都,图等”几字。

她大胆揣测,这兰元淇的任务,很可能和轩辕无邪交代她的是一样的。目标都是--凤绝手上的夜都军事部署图。

那黑衣人与兰元淇皆是新罗国人,这新罗国紧挨着东宸国与凤秦国,新罗国与凤秦国交界处便是柳雁城,难怪凤绝是在柳雁城遇到的兰元淇,原来是早就设下的局。

如今,东宸国与凤秦国两虎相争,新罗这等小国,想来是坐山观虎斗,隔岸观火。狭缝中生存,伺机谋取自己的利益。

天下纷争,四国是各怀心思。谁才能坐上最后的霸主,还待分晓。

清幽缓缓吸气,再看底下,只见兰元淇眸光涣散,自地上慢慢爬起来,似一朵被风吹落的花瓣,了无生息。步履沉重,朝屋中走去,身子摇摇坠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神情闪过一丝嘲讽,清幽抓住树枝,借着一荡之力,跃上相邻的大树,如此数次,终在较远处的大树枝桠间定住身形,一纵,平稳落地,入了沁园之中。

屋中静寂,沉香早已燃尽,唯有窗口一束绿菊寂寞绽放。

换过寝衣,她褪下腕间的碧玉镯子,原本狰狞的疤痕再无遮挡,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之中,分外可怖。身侧,蜡烛燃起美丽的红色火焰,照耀得她面若桃花。

凤绝,曾经用她的血,用她的命去救兰元淇。如果,他知道兰元淇也不过是新罗国的探子,而他一片心意错付……

不知道,那样的场面,会有多么精彩。

犀角梳篦,自柔顺的长发上缓慢篦下,铜镜中,她的唇边掠过一丝快意的笑容。

一招李代桃僵,金蝉脱壳之计,已然成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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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媚术

次日,听闻是凤秦国的虎骑大将军燕行云回东都述职的日子,燕行云常年驻守着与紫竹国交界处的风宿城,在凤秦国亦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征南闯北,功不可没。

本来应当在中秋之夜入东都,可能是路上耽搁了,前哨报称要今夜戌时左右抵达。

此次,燕行云重创紫竹国国都寒霜城,且紫竹国亦是签下了臣服协议。算是凯旋而归,为了迎接前线将士,东都燃放起了烟火,千枝火树万朵银花,将东都的夜空映照得五光十色。

而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清幽知晓凤绝今晚定要前去皇宫密议,彻夜不归都有可能。且满城烟火燃放,轰鸣声不断,正是掩盖踪迹的绝佳时机。

她身形连晃,时隐掩后,时在屋顶疾行。趁着夜色,来到了凤绝所居住的飞龙阁。知晓凤绝武功高深莫测,她仔细听着烟火之声,分辨着间隙时间,伴随着破空的“砰砰”声,纵身攀上屋顶。又在那银花四射之时,利落翻身,一个倒挂金钩,双脚交错,栖于屋檐之上。如今几次下来,她运起轻功,已是驾轻就熟。想不到,她的轻功,已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倒悬望去,廊下朱栏雕砌,镂花窗格间百转千回轻淡落下的月光带着陈旧的银灰颜色,沉沉的,有积古的幽暗。

凤绝似还没有走,屋内燃着昏黄的烛火,烛心越烧越长,窗纸上也隐隐透出他的身影。细瞧之下,他好似正捧着一袭雪白的物什,怔怔发愣。细腻的白色,在他的掌心中好似即将融化的新雪。

清幽睁大眼眸,瞧清楚了,那是一件狐裘披风,黑色的锦缎,里边衬着柔软的狐毛。他的眸光眷恋,仿佛那狐裘之上有着多少无尽美好的回忆般。

突然间,清幽只觉眼前柔光一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笑了,他竟然在微笑。

自己印象之中,凤绝除了冷笑与阴沉着脸,再无多余的表情。她从未见过他微笑的样子,想不到竟是如此震慑人心,而那样的温柔,好似那夜来香悄悄绽放,瞬间便照亮了四周。

“扣扣--”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应当是管家来催他入宫。猛然回神,笑容僵在了唇边,长身而起,他只披上外袍,将那件狐裘叠好,放在了枕边。大步走出了飞龙阁。

夜色更浓,空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味。他茫然地走着,走过了怡园,又走过了沁园,绕过湖边,直至走出了惜园。繁华痕迹依存,满园枯荷仍在。可那狐裘的温暖,却离他越来越远……

管家将房门关阖好,无人知晓清幽此时正倒挂在西侧的窗檐之下。

烟火慢慢散去,东都的夜空重归宁静,飞龙阁中,再无人声,远远似有更夫,慢悠悠地敲着更鼓,发出一声苍凉的长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清幽见四下无人,后空一翻,便入了房间。

月华清凉如水,照得满天繁星愈加璀璨如钻。她的视线被方才那狐裘吸引过去,柔细月光如清波荡漾,照在那狐裘上,散出淡淡的莹光。

她仔细触摸,拂过每一寸,丝缎般的触感令她心头陡然一震,说不上来的感受涌上心头。她的神情,在拂过狐裘领口之时,陡然一怵。僵硬的触感,不似平常的领口。会不会是那夜都的军事部署图?

正待细看辨别,屋外却传来了异常的声响。

她立时警觉,轻身一纵,飞跃梁间。但见底下一女子推门而入,粉色攒花裙子,发间几粒珍珠相坠。在意料之中,是兰元淇。今夜是绝好的机会,如果她们的任务相同,兰元淇应当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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