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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皇后(118)

风离御口气淡淡道:“算算尉迟凌的人,应该已是到了皇城,全权控制住了局面。瞧他,也折腾的差不多了,本王亲自出马去擒住他!”说罢,他单手平摊一伸。

凌云即刻会意,将手中一柄宝剑交至他的手上。风离御接过,正欲抬步。

“等等!”烟落突然唤出声,心中惴惴如大鼓一锤锤用力击落,下唇早已是被她咬得一片血痕,道:“你放过他!”语气满含坚定。

风离御颀长的背影一僵,徐徐转过身来,俊眉微拧,问:“你说什么?”他的语气简短而冷冽,似有隐隐怒气。

“放过他!”烟落美眸一扬,寒声道。

“放虎归山?!”他轻轻嗤笑一声,似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一般,摇一摇头,凝眉冷哼道:“不可能!”转身便不再理会她。

“那这卷诏书,我看也不用了,还不如烧了。”烟落面容平静的说着,她知晓他必定不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道理她当然懂。可她不愿风离澈就这样被擒住,她不愿!

风离御眸中一冷,陡然回神,瞧着烟落一手执着黄色绢帛诏书,正将那诏书靠在了殿中最后一支烛火旁。微黄的烛火,映衬着她此时淡漠的容颜,如此陌生,直教他心中恨的发酸。她手中拿的,一定是废去她妃位的诏书。

对上她执拗的双眼,他的眸中涌出如潮水般的激愤与无奈,伫立良久,他缓缓开口,道:“那诏书,是我们能在一起的唯一法子,唯一名正言顺的法子。我真心要阻扰,或是夺下它,易如反掌。只是你确定,要用我们之间的情分来威胁我么。就为了他?!为了他?!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值得你如此护着他?”长臂一伸,他愤怒的一指,直直向身后的殿外指去。那里,刀光剑影仍在持续。

她抬眸,清晰地分辨出他眼底那幽暗跳动的犀利寒意,以及掩饰不了的深深怀疑。她倒吸一口冷气,胸口像是有什么即将迸发开来,心如同坠入腊月的湖水中。

他怀疑她,他终究还是怀疑她,是的,方才他在风离澈面前说出自己有孕之时,她总觉着不对劲,这是试探么?他在试探风离澈的反应?试探她与风离澈之间是否清白?

她的心中冷彻了底,她付出了那么多,做了那样多,却是最终换来他的怀疑么?彻骨的寒冷激得她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竟是克制不下去,直抖得如秋风中残留枝头的枯叶一般。

手中一个不慎,那绢帛已是引了烛火,上好的料子,瞬间便窜燃了起来,“哄”的一声,她脑中一片空茫,瞧着那窜起的火苗竟是不知所措,双手无力一松,绢帛已是坠落于地。

只见风离御猛然冲上前来,神情惊惶,竟是用双手上前将那绢帛一角汹涌窜起的火焰生生的扑灭。抬眸望向烟落,眸中聚满了痛惜之色,俊眉深深拧成团,似永远也解不开的结,他厉声质问道:“你疯了么!”

急急打开了绢帛,匆匆扫过一眼,见着重要之处皆完好无损,他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凌云复进来禀报道:“宁王殿下,太子殿下已经逃脱了!”

风离御闻言,骤然薄怒,他一把反过烟落的手腕紧紧抓住,双眸窜火,连连冷笑道:“很好,拖延我的时间,你的目的达到了。他逃了,你总该满意了?!”

她痛极了,手腕被他抓着的地方浮起一圈紫色,紧紧咬着唇不做声,面色渐渐发白。他,终究是逃脱了,这般,她心里稍稍能好受些了罢。

突然,她颓然软绵绵地软倒下去,窗外依旧是噼啪的雨声,只是少却了刀剑之声,单调的乐曲,听久了让人觉着心中烦躁不已,头胀欲裂。她太累太累了,此时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双眸一阖,眼前一片漆黑。

一切,都结束了么?

如果,睁眼即是可以天明,应当会是一个鸟语花香、阳光遍地的好天气罢……

卷三 残颜皇后 第一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乾元二十八年,八月初一,太子带兵谋逆,风离天晋崩于避暑行宫显凌殿,年六十,谥曰圣神德武孝皇帝,庙号太宗。

八月初二,宁王殿前护驾有功,平息叛乱,于灵前继位,登基大典便安排在了正泰殿举行。礼乐炮声在晋都上空整整回响了三日,仪式极尽隆重,普天之下,万民同庆,南漠国与夏北国以及邻周一些小邦皆派使者前来纳贡相贺。风晋皇朝更是大赦天下,除却十恶之罪,一概释放。一时间,万民感念皇恩浩荡,繁荣气象更甚从前。

而这一切,烟落都不曾感受,只因她病了,病的极重。

她沉沉地迷糊睡着,仿佛觉着有人轮流将冰冷的手敷上她的额头,脑子里嗡嗡的,好似万马奔腾一般混乱。

她的身子微微发抖着,明明觉得冷,身体的底处好像有一块寒冷的冰,身子却滚烫滚烫,燥热难当。仿佛病得很重,依稀有无数人应在眼前晃动,只是孱弱的无力去看清。每日恍惚醒来不过是就着一双手茫然吞下药汁,也丝毫不觉得苦。偶尔吐出来,又被一口一口地喂进去。

就这般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几日。

这日,烟落终于清醒了过来,甫一睁眼,只觉得眼中酸涩迷蒙,周遭的一切在眼里都是白蒙蒙的影子晃悠悠。好久才看清楚了,却不知晓是哪里,只见帐帏密密垂着,缝隙间露出一缕蓝紫色的晨光,照在了床榻之上。

床头似伏着一人,她眼神定一定,竟见是红菱伏卧于床前,身上斜搭着一条薄被,红菱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犹自蹙着秀眉,如孩子一般,让人想去伸手抚平它。

瞧着红菱眉眼间,鸦青一片,想来是好几日未曾休息好了。烟落觉着口中焦渴不已,又不忍唤醒熟睡中的红菱,心下一动,蹑手蹑脚起来,去寻水喝。

不想几日不曾起床的人,病又未好,脚下竟是虚浮无力,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来,刚要走上一步,眼中金星乱晃,嗡嗡作响,脚下一软,竟是跌在了红菱身上。

红菱迷蒙着眼睛,见是她,惊喜着低呼道:“娘娘,你醒了?”

烟落“嗯”了一声,扶着红菱勉强坐回来床上,环顾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红菱一手掩了唇浅笑道:“是朝阳殿啊,皇上已是派人重新布置了一番,是以与原先看起来不太一样了,也难怪娘娘认不出来呢。”

皇上?烟落愣了一下,口中喃喃道:“皇上?哪个皇上?”

再次环顾四周,才觉得与昔日里记忆中的影子渐渐重叠了起来,原来的朝阳殿布置的较为华贵深重,色调较浓,她来了数次,总有些压抑的感觉。而如今皆是换上了柔雅的绢帛,以丝白于淡黄为主,色泽明亮柔丽,看起来要舒心的多。

红菱已是端来了菊花茶水,瞧见烟落一脸茫然懵懂,又是笑道:“娘娘可是睡糊涂了,皇上自然是昔日的宁王啊,还能有谁?”

烟落伸手接过白玉茶盏,不冷也不烫,青黄的茶水中飘悬舒展着一朵朵白色菊花,她低头饮啜了几口,只觉得唇齿留香,喉间舒适许多,问道:“我睡了很久么?”

是啊,她真真是睡糊涂了,先皇驾崩吗,他当然是皇帝,还能有谁。

“嗯,娘娘昏睡已有朝政五日了。”红菱小心将烟落扶直了,在她的腰间垫了一个金线软靠枕,忙忙碌碌不停。又絮叨道:“娘娘烧得厉害呢,皇上都快急疯了,日日守着娘娘,又不放心旁人喂药,都是亲自来,那头朝政又不能丢,日日没睡上觉,可真真是辛苦呢。

原来自己在迷糊中,总觉得有一双微凉的手喂她喝药,竟是他。烟落眉眼略略低垂,轻声道:“你别叫我娘娘,还是叫我小姐罢,听着别扭。况且我已经不是先皇的妃妾了。”

红菱笑声如银铃,上前握住烟落的手臂,轻轻晃一晃,一如昔日在尚书府中亲昵,道:“小姐?红菱还是得叫您娘娘呢。虽然您已经不是先皇的妃了。但是皇上已经下旨,定了你为皇后,司礼监连黄道吉日都择好了,这大婚便在下月初一呢。皇上吩咐了,礼不可废,我们都得唤您一声娘娘。不准没大没小的。”言罢,她顿一顿,朝烟落挤弄了下杏眼,又道:“听闻皇上下旨大兴土木,修建永宁殿,作为皇后娘娘您日后的寝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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