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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皇后(208)

烛火明亮,一丝一丝照在他的面上,他的神色极沉静安然,只是眼角,缓缓生出一缕疲惫,渐渐不能自己,那样的疲惫不堪最终凝成一抹凄然的笑容在唇边。

缓缓依向身后冷硬的椅背,他苦笑道:“其实,我也曾经怀疑过。毕竟你对风离御一往情深,如何肯轻易失身于我。而且个中细节,我也没有片刻巨细印象。只是……”他突然止了话语,不再继续。只是,他不愿她告诉他真相,他宁可抱着那样美好的一夜回忆,长日漫漫,如果没有了那样一夜的回忆,他要如何打发寂寂时光?所以,他宁可犹自在梦中,也不愿轻易醒来,可如今,却连这样做梦的权利,都不复存在了。

烟落将真相说出之后,心头霍然一松,却似一根紧硼的弦鄹然崩断,反而空落落的更是难受,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预想之中的疼痛感似乎尚未到来,她不由哀凉一笑,道:“澈,话已至此,该做的我都做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只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承诺,尽快出兵增援风离御。”

他的脸色在烛火之下显得格外阴沉,寒声道:“这是自然,我亦不会放过慕容父子那对叛徒。昔日我离开晋都,他们一路派人追杀我,穷追不舍,不就是想阻止我纠集旧部么?将原本我的权势尽数落至他们自己手中,他们打得如意算盘,也该是到算总账的时候了。”其实,他早已经集结大军,不日便准备挥兵北上。

烟落轻轻吁出一口气,如是,她便放心了。眉心微皱,她低声道:“你的药,尚未起效。能否请你离开,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再多陪陪我的孩子一会儿,这也是……我这个无用的母亲……唯一能做的了。”她的话语嚼着无尽的心酸,话音最终湮没在蜿蜒漫至唇边的泪水中,涩涩的苦,直渗入心肺。

他突然支起身,一臂揽过她,将她拥入怀中,搂得那样紧,坚硬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似想将她楼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般,心中的软弱与温情在一瞬间喷薄而出,他颤声道:“烟落,那只是一碗普通的安胎药罢了,我,怎忍心伤害你呢……我……”他突然卡住,那句,‘我爱你’,他说不出。,亦是不能说出口,说出来亦是徒增彼此间的烦恼罢了。

心中无望,第一次,他觉得这般无望。她一心爱着风离御,满心皆是,如何能再有他的一席之地?即便他可以用时间去换来与她之间的脉脉温情,可是她与风离御之间刻骨铭心的爱情,要如何消减一分?

也许,他能得到她的感动,也许他能得到她的相守,可是那要她付出多大多沉重的代价?与心爱之人两地相隔,与自己的儿女永生不得相见。那于她,会是何等的剧痛?她如此娇柔纤弱,命运已是令她承受了这么多苦痛,还要再承受几多?

如果此前,是命运苛待她,可如今却是他一手造就的。

也许,是他过于执着了。也许,是他过于残忍了。也许,是他为难她了。

他爱她,所以他不希望她痛苦,不希望她挣扎,不希望她绝望。通

瞧着她精致如玉的脸庞,似有尘埃般的轻烟在眼前飘过,脑中突然回忆起,初次见她之时,茫茫人海,琳琳琅琅灯影晃动,她身姿翩翩,穿梭在了潮潮人流之中,月色如银,落至她的身上,恍若一只小小白狐,逼落人间。

是他,错过了。

当时收到内线密报,他知晓七弟在临仙画舫之上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明明知道,她会是那扑向灯火的飞蛾,他明明知道的,却没有加以阻止。他的一贯孤清,令他总是冷眼旁观。不想,那样的冷眼旁观,竟是令他痛失挚爱。

黯然垂首,他更紧地拥住她,反复呢喃道:“烟落……我好后悔……”他的声音支离破碎,皆是掩饰不住的灰心与伤痛。原来,人生便是这般,不容你后悔,亦是没有第二次机会,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命运不可逆转。

烟落甫一听见风离澈给她饮下的竟是安胎药,不免愣了又愣,心口有错落的感觉,仿佛纵身跃入大海之中,渐起庞大而跳跃的雪白水花,一如她此刻震荡的心绪,优若梦中。他没有要伤害她的孩子,他竟然没有,是的,他待她那样好,从来只有自己欠着他的,而他何尝真正忍心伤害过自己?

侧眸望入他幽深的眼眸之中,感动在心底缓慢延伸,一分一分浸透她的全身,她的眸中已是满含氤氲雾气,盈盈欲落,哑声唤道:“澈,我……”

他以唇封缄住她的话语,感受到她并未反抗,他逐渐加深了这个吻,曾经无数个夜晚,他在梦中想起这样一张容颜,无论是在被围堵追杀的日子,还是在南漠国寂寥而又清净的日子,还是坐上了冷硬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他的眼前,总是会时时清晰浮现出这样的一张容颜。

突然,他不是那样恨她的欺骗了,只因若是没有她那样的蓄意接近,他如何知晓自己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他如何能切身感受这样缠绵怵侧的爱情,他几乎一直以为自己是冷血的。

此刻,一个吻而已,他只想要一个吻而已。

他只想要一个缠绵悱恻的吻,从今以后,年复一年,横亘四季朝夕,无数个漫长的日日夜夜,温暖的,寒冷的,阳光的,黑暗的,暴雨的,风雪的,总有能令他怀念的人,总有能令他怀念的事。

他只得放手,他不得不放手。她是别人的妻子,她是别人的娘亲,他留不住,留不住她的心,留住她的人,也是毫无意义的,又何必教她伤心呢……

双眸睁开,他辗转缠绵的吻着她,十指已是深深插入她如黑缎般垂落的长发之中,目光流连地瞧着她容颜的每一处,只想将她深深刻入自己的心中,永不抹去。

以此一吻,与她作别,心,再无所求。

半分清醒,半分迷醉,烟落已是渐渐无法思考,只能默默承受着他的温情,感受着他的轻颤,她不知他为何会那样震颤到不能自己,直牵动着她亦是颤抖若风雨中飘零无依的一片树叶。

一吻结束于他的轻喘离开,他拥住她,久久不愿放开。

只是突然,殿门似是陡然敞开。

吹进一室雨后的清新的空气,夹杂着几分秋凉之意,而那样一声陡然撞开殿门的“砰”的一声巨响,惊动了屋中相拥的两人。

风离澈蹙眉转首,但见是南宫烈正立于殿门之前,一脸焦急之色,直接道:“澈儿,你暂时不能与她大婚,我必须去风晋皇朝晋都一趟,有件很重要的事,我必须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卷三 丑颜皇后 第四十章 爱是两败俱伤(往事必看)

殿外细雨方停,南宫烈似是冒雨十万火急地赶来,额前鬓边皆是染了豪蒙晶亮的雨珠,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是熠熠生辉,随着他的气喘不已而闪动着妖异的阵阵光芒。

烟落轻轻推一推身侧风离澈的胳膊,示意他放开自己,谁知他竟是更紧地将自己环在身侧,只冷眸瞧着突然闯入殿中的南宫烈,英挺的眉毛扬起恼怒之气,似是极为不满道:“父王,难道你要干涉我的私事么?”

这一声“父王”的称呼令烟落心中微微惊起涟漪,神情中闪过了然,原来那天在湖边遇到的中年男子便是南宫烈,风离澈的生父。长辈在前,礼不可废,想到这里,烟落慌忙挣脱了风离澈,自他身下一跃及地,跪地福身道:“烟落见过太上王。”

那日在湖边偶然碰到他时,当时她便觉得此人并非池中之物。想不到他竟然会是南漠国的太上王。也是,那般的丰神俊朗,那般的英挺贵气,浑然天成也只有这样的尊荣身份才能与他匹配。

南宫烈心下柔软一触,一步上前,慌忙将她自地上扶起,缓声道:“楼姑娘,快快请起。自家人,不必多礼。”鉴于她的身份特殊,怎般叫着都不合适,是以只得暂且称一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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