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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姝(38)

裴砚昨日从万福堂离去后,直到深夜丑时后才回的抚仙阁。

那时林惊枝正睡得熟,迷迷糊糊中被他吻醒,不管不顾箍着她的纤腰压在身下,直到更漏过了寅时才放过她。

在林惊枝印象中,裴砚一向克制,极少会有这样失控的时候,也不知裴砚和裴父在书房里说了什么。

马车摇晃,林惊枝夜里休息不好,白日就有些晕车。

裴砚不喜外人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自然都不在马车里。

林惊枝抿了下有些干涩唇瓣,波光潋滟的乌眸落在一旁茶盏上,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裴砚没说话,自知昨夜理亏,亲手端了茶盏喂至林惊枝唇边。

茶水温热,从她檀口滑进喉中,带着淡淡的甜香。

林惊枝纤长眼睫一颤,这并不是他常喝的君山银针。

裴砚修长冷白指尖,将茶盏往青玉案前一放,挑开竹帘视线落在窗外:“茶水是丫鬟准备的。”

“嗯。”林惊枝闭眼假寐,没再看他。

她心底有恨,他娶她同样也存了别的心思,所以没有外人在时,貌合神离也是理所当然。

温泉庄子有些远。

加上林惊枝晕车,路上走得不快。

等到了温泉庄子,外头天色已暮色四合。

林惊枝怕黑,庄子四周哪怕点着灯笼,也不及府中明亮,她本能往裴砚身旁靠了靠。

孔妈妈拿了披风给林惊枝披上:“少夫人走慢些,庄子不及府中莫要摔了。”

“我知道的。”林惊枝扶着晴山的手,掌心汗湿,整个背脊都透着凉意。

裴砚视线顿在她略微有些苍白的唇瓣上,他没料到林惊枝变得如此怕黑,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远远眺望几乎被白雪覆盖的山林深处。

裴砚视线顿了顿,侧身朝林惊枝道:“我要出去几日,你就和孔妈妈还是府中侍卫留在庄子里。”

“主屋耳房内池子也引了后山的温泉水,你夜里若怕,就让丫鬟陪同。”

他说完,转身去里间,不一会儿换了身窄袖圆领长袍,脚上皂靴也换成了特制的,包裹着一层小羊皮不易潮湿的长靴。

林惊枝见他动作极快,应该是赶着外出。

这一路上,若不是她晕车耽误,估计申时前就到庄子里,绝不会拖到太阳落山后。

在裴砚出门前,林惊枝忽然问:“夫君不在这几日。”

“我若是想去庄子外围走一走,可行?”

裴砚踏出的步伐一收,骤然回头瞧不出任何情绪的漆眸牢牢锁在林惊枝身上。

她不闪不避,与他对望。

“除了庄子后方的山林不许去,庄子四周你若想走一走,就让孔妈妈和侍卫山苍陪同。”

“我把山苍留下。”

林惊枝闻言垂了眼眸,视线落在裴砚腰间配的长剑上,朝他盈盈福了一礼:“那夫君快去快回。”

“莫要忘了妾身的红狐皮子。”

等裴砚离去后,林惊枝先吩咐孔妈妈和晴山等人把庄子里能点的灯笼都点起来,用了晚膳后,让晴山和绿云陪着,美美在耳房里泡足了一个时辰,她才晕乎乎起来。

屋里有烧地龙,还放了银霜炭盆,晴山怕她夜里冷,还塞了一个汤婆子进衾被里头,可到了半夜林惊枝依旧被冷醒。

等挨到天蒙蒙亮时,林惊枝就起来了。

“少夫人怎么起得这般早?”晴山一边给林惊枝梳头,一边有些不解问道。

林惊枝翻着妆奁放着的簪子,她难得挑了个素净的递给晴山:“今日戴这个吧。”

“衣裳也挑一身素净不打眼的。”

晴山微愣:“主子,这是要出去。”

“嗯。”

等林惊枝用过早膳后,侍卫山苍已经等候在门外了。

他见林惊枝出来,赶忙上前行礼:“小的见过少夫人,不知少夫人要去何处。”

林惊枝理了理身上披风,语调淡淡:“去庄子旁的观音寺。”

山苍呼吸一顿,语调有些生硬:“少夫人,观音寺到庄子一个来回至少要数个时辰。”

“雪大路滑,若是少夫人不着急,不如等少主子回来后,一同去?”

林惊枝早有预料,她视线慢悠悠落在山苍身上,唇角勾着瞧不出喜怒:“你家少主子有他的正事,我自然不能耽误他。”

“再说裴砚昨夜出门前,我也问了,能不能庄子四处走一走。”

一滴冷汗从山苍鬓角流下,他僵直站着。

“晴山你和孔妈妈带上东西,我们去观音寺。”林惊枝施施然转身,看也不看山苍朝伺候的丫鬟婆子吩咐。

山苍哪里敢让少夫人单独去观音寺,万一路上出了意外他就算长十个脑袋也不够抵。

马车从温泉庄子出发,赶在正午前在观音寺的山门前停下。

郁郁青翠的松林被积雪覆盖,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

林惊枝却像感觉不到般,扶着晴山的手小心走下马车,抬眼四望,这林间古刹寂静无声,高耸立于天地。

前世母亲去世前,曾同她说,若是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就去观音寺寻寂白居士帮助,可到死林惊枝都未曾去过。

“施主。”山门前守着的小沙弥从林子里钻出来的,身上落满了碎雪落叶,小脸睡得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在旁边悄悄躲懒。

林惊枝瞧那小沙弥有趣,就让晴山从荷包里掏了几颗糖豆给他:“今日寺中可是方便。”

小沙弥吃了糖豆,不忍拒绝:“施主是要寻人,还是拜菩萨?”

林惊枝笑着道:“不拜菩萨,请问这观音寺中可有一位寂白居士?”

“你找白姨?”小沙弥把口中糖豆咬得咔嚓咔嚓响。

他上前拉着林惊枝的衣袖,悄声道:“我师父说,昨日夜里寺庙中来了贵客,本是不接待外客的。”

“但是姐姐是找白姨,我悄悄带姐姐进山,绝不让人发现。”

山苍一旁听着冷汗都下来了,四周静得连声鸟叫都没有,更不见上香的散客,真要进去,也不知能不能把少夫人平安护送出来。

马车停在观音寺的山门外的松林下,小沙弥带着林惊枝在极小的山道上,小心翼翼七拐八拐,穿过一片松林后,终于到了后院香客暂住的院落。

“姐姐先在厢房里休息。”

“白姨今日下山给山下农家的妇人接生去了,小僧不知她何时能回。”

按照前世记忆,裴砚这一次至少得在外边待四五日,林惊枝一点都不着急。

她笑着同小沙弥道谢,又从荷包里拿了几颗糖豆分给他。

艳阳从高悬于天,到落到地平线以下,只留淡淡的余晖。

山苍守在门外,急得抓耳挠腮。

林惊枝用了斋饭,趁着屋外还有淡淡光晕,就带着孔妈妈和晴山在厢房外的小院里消食。

孔妈妈有些担心:“少夫人,今夜不回庄子,若是郎君知晓,必定要怪罪少夫人。”

林惊枝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神色冷淡:“孔妈妈放心,我定会在裴砚回庄子前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