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日降临(12)

作者: 小披萨 阅读记录

他捕捉到了原莺的碎碎念,挺无所谓的一笑:“那你问什么?”

原莺站起来:“礼貌嘛。”

她问:“你喝什么?”

何宴也站起身:“过去看。”

他真高。

几乎,头要挨到车顶。以至于原莺得完全仰着下巴看他。

她揉了揉脖子:“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

李恪周和陈秋缄站在一起,跟导游聊天。

原莺招呼一句:“学长,你来不来?”

“我不了,我看东西。”陈秋识趣。

原莺轻轻地“哦”了一声,对着手机上的地图路线,往电车站走过去。

李恪周跟在她身后。

突然快两步,走到并肩的位置:“他是你朋友?”

原莺下意识扭头看了何宴一眼。

他远远地跟着,始终低头看手机。大概在忙于工作,脸色稍阴。

她慢下脚步:“不算。”

李恪周笑:“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原莺想了想:“其实还好。”

得到反驳含义的回答,李恪周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忽然“咦”一声:“你在飞机上不是说来工作么?”

原莺:“就是个毕设采访啦。”

他问:“采访谁?”

“你应该不知道,”微型雕塑在国内比较冷门。原莺找了一张作品图:“Egon Von Kasier,一位雕塑家。”

李恪周顿时笑了:“我知道他啊。就——大概半个月前吧,我父亲买了他的《加州冬》。”

原莺瞳孔地震。

好半天:“……老王家里这么有钱,还出来教什么书?”

王春十平常就是普通小老头。

揣着茶渍陈旧的保温杯,穿着黑色的过时棉马甲。

李恪周笑:“他们那辈早分家了。王叔从文,没拿钱,就要了湖边的小院子,后来也没卖。我父亲从商,自然比不了。”

原莺看看他:“那你还是个富二代?”

他“嗯哼”一声:“但你别到处说。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电车到站,原莺又回头:“何宴——上车了!别玩手机了!”

他一路都没吭声。

被原莺一喊,终于舍得抬头。腿一迈,还先她一步上车。

搭着扶手。视线下移,居高临下地盯她。

原莺挤到他身边。

或许赶上早高峰,车里人挤人,四五只手都握在一根扶杆上。

原莺不想碰到别人。

小手悄悄往下挪。于是,电车行驶摇晃间,贴近脉搏的那一小片肌肤,会偶尔触碰到底下,何宴冰凉的指节。

她心跳有点加速。

原莺不由仰头看他。

被逮个正着。

他一直低眼看她。

被发现,也坦然地保持。视线一动不动,无言地打量她。从头到尾。

原莺奇怪地眨眨眼。

眼神飘了几飘,每每绕回去,都会撞上他不见底的目光。

到底有点害羞地问:“你看什么呢?”

何宴神色淡淡:“在想事情。”

原莺跟着问:“什么事?”

何宴扬眉:“想听?过来。”

原莺小鸡啄米点头。乖乖踮脚,凑过去听。

他附耳:“你刚才叫我上车——”

“嗯?”

他的呼吸打在原莺的耳廓。

电车拐弯,滚烫的温度也调转方向,让她的脸颊开始升温。

好亲密的距离。原莺红着脸想,在灵堂他就来装认识搭讪。

是不是喜欢她?

一见钟情,又被一见钟情了。

而且这次还是活着的一见钟情!!

于是,她满心期盼地仔细倾听,他要讲出什么动人的话。

何宴慢条斯理地接上后半句:

“好像我妈。”

“……”

原莺臭着脸给了他胳膊一巴掌。

-

买完奶茶回来正好发车。

原莺在飞机上少觉。

在位置上坐了几分钟,就开始打瞌睡。迷迷糊糊地闭上眼,补眠。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睡眼惺忪:“……怎么了?”

“到了。”陈秋缄撑在椅背上:“房间都分完了你还在睡。”

原莺赶忙起身:“怎么不叫我?”

陈秋缄耸肩:“以为宴哥会喊你。”

原莺撇嘴:“他哪有那么好心。”

她背上包,和陈秋缄一起匆匆下去。

行李箱被摆在空旷的大厅角落。

应该都回房间安顿了,只有导游和前台还在沟通。见她迟来,不免数落两句。

原莺嗯嗯几声,推着行李箱跑了。

陈秋缄与她一起乘电梯上楼:“晚饭吃不吃?”

酒店在荒郊野岭。

原莺下车时人都没看见一个,别说餐厅了。

她眨眨眼:“吃什么?”

“走几百米有个披萨店,凑合对付了。”

“行,”她说:“我放个东西就来。”

陈秋缄指了一下房门:“住你隔壁,好了来敲。”

原莺比了个“ok”的手势。

刷开房门,同住的室友已经蹲在床边收拾东西。

应该是个挺害羞的女孩。

看见她来,局促地站起身。小声:“你、你好。”

原莺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你好!”

她凑过去:“我叫原莺,你呢?”

“周眠。”她声音细细的。

“棉花糖的棉?”

“……睡眠的眠。”

“好可爱的名字!”她高兴:“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周眠急忙摆手:“不了。”

“好吧。”原莺也没有勉强,把微信头像指给她:“你要吃什么发消息给我哦。”

周眠点了下头。

原莺把行李箱放下,挎上包去找陈秋缄。

“学长,我好啦。”她敲门。

“来了。”

脚步声踱来。

门被拉开。

一片密不透风的阴影拓下。原莺下意识地仰起头——

她在他面前,总要仰头。

何宴没戴口罩和墨镜。

高高在上的眉眼,薄情寡义的唇。灰蓝的天光勾勒,更冷三分。

原莺却不觉得他有距离感。

……大概,是因为电车上耍她的那一句。

她低下头。瓮声瓮气:“你也吃吗?”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没话能讲了。

沉默片刻,原莺往他身后探头:“学长,你快点。”

“来了来了。”陈秋缄披上外套。

瑞士十月温差大。

原莺半张小脸埋在兔绒围脖里,依旧冷得直发抖。

她在一旁蹦蹦跳跳取暖。

何宴:“再跳脚崴了。”

原莺呸他:“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何宴扯了扯唇角。

琥珀色的眼底,涌出一种似笑非笑的情绪。

刻意缓了半拍。

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脚边……”

嗯?

原莺转头听他讲话——

中招了。

她的鞋跟先一步踩上了石子。

踝骨跟地面亲密接触。

“……有石头。”在原莺不可思议的目光里,他闲闲地补上后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