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降临(20)
她露出一个笑:“谢谢你。要和我们一起吃早饭吗?”
“你们?”
“我和李恪周。”她说:“他之前说,想请你帮忙做一件礼物,送给他父亲。”
何宴嗤声:“当我是网上摆摊的吗?”
原莺:“哎呀,我就提一嘴。早饭吃不吃?”
他的目光在半空停顿一下:“嗯。”
“那我收拾好了来找你!”原莺抱着钥匙跑回了房间。
她迅速地翻出气垫,简单地打了底。在化妆包里挑了又挑,涂上豆沙色的口红——会不会太刻意了?她想了想,用纸巾浅浅地抿掉一层。
原莺拎起包,重新出门。
何宴已经在等她了。
他正懒懒地倚在门边,看手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的表情既认真专注,又变幻莫测。
原莺好奇地凑过去。
他手腕一翻,没让她看。
她哼了一声:“神神秘秘的。”
何宴没接她这句,反而问:“你还化妆?”
被一语道破,原莺的脸立刻升温。她不自在地跺脚:“不行啊。”
他说:“这次怎么没有痣?”
原莺哽住:“……你真的好烦。”
她转身,踩着狭窄的楼梯下去。
刚过三级,身后也传来不徐不疾的脚步声,老旧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一阵“吱呀——”响。
原莺回过头。
何宴也垂眼:“看路。看我干什么?”
原莺:“你好重。”
“……”他的额角青筋跳动一下:“你滚下楼梯负重就减轻了。”
原莺朝他做个鬼脸,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最后几阶。
咖啡厅就在酒店隔壁。
小小的铺面,李恪周坐在湖边的圆形铁桌边等待。
原莺快走两步:“我来了!”
“你来了。”李恪周重复她的话,“去里面看看要吃什么?”
原莺隔着橱窗,点了一只牛角包和一杯卡布奇诺。
她回头问何宴:“你呢?”
“一样。”
原莺结完账,端起盛两份相同早饭的托盘。
她没走两步:“你怎么不帮我端?”
何宴又在低头看手机。闻言,从她托盘上端走了自己那一份早饭。
“……”
累死你算了。
原莺坐在李恪周对面:“什么事?”
“就是之前跟你说的,我父亲的生日礼物。”
“这个——我问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邻桌的何宴。他依旧盯着手机,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她叹口气:“他说不行。”
李恪周不见失望。他笑:“猜到了。”
“不过我有他的邮箱。”原莺说:“或许你再问问?”
她讲话时一直偷偷注意何宴。
他没听见似的。
始终保持低头、缄默的状态,专注地盯着手机。
到底在看什么啊?
原莺好奇极了,眼巴巴地瞅他。
李恪周说:“发给我吧。谢谢你。”
“……没事。”她撤回目光,“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他笑:“还要再多留几天,帮家里的长辈买点东西。你呢?”
原莺问何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晚上。”
他仍然头也不抬。
啊啊到底在看什么,给她也看看嘛!!
从没见他这样专心。
原莺笃定一定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何宴的表情并不严肃,薄唇放松地轻抿,眼角会有轻微的抽搐。甚至,偶尔会闭上眼叹气一声,然后含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继续阅览。
她本来就是个好奇心尤其旺盛的人。
这下,再也忍不住。
她探出脑袋:“你在看什么呢?给我也看看。”
何宴把她的脑袋推开了。
“给我看看嘛……”她央求。
他言简意赅:“隐私。”
原莺心里一百个不信,但也只能怏怏地转过头,心不在焉地嚼面包。
一顿简短的早饭吃完,原莺和李恪挥手周道别。
何宴已经回到楼上了。
眼见他要进房间去,原莺急忙叫住他:“何宴——”
他终于舍得从手机上抬眼:“这么想看?”
原莺这次喊他,不是为了这个。但他既然主动提起,她也顺势点头。
他说:“求我。”
原莺:“求你。”
何宴:“……”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你给我看看嘛,什么好东西?”
“不给。”他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原莺立即一瞪:“你怎么骗人啊?”
何宴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浮动。
片刻,他忽然啧了一声:“原莺,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相处的?”
她一时没懂:“……啊?”
“以前还会叫几句老师,现在——”
脸上停留的目光没什么情绪,原莺却感受到一种挑剔的意思。
“对我半点都不尊重了。”
他语气淡淡:“还说什么‘是引领我学习的明灯,为之追随的高塔……’”
“……”
逮着机会就报复她是吧。
原莺装听不见:“已经幻灭了!”
何宴不置可否,推开房门。
见他要进去,原莺赶忙喊住他:“等等——等一下。”
他停在门边。
原莺小声:“之前你说我的展馆灯光可以换成投影,我有点拿不准,你能帮我看看吗?”
何宴的唇角扯起一个冷笑。
“……”
嘶。
坏了。
不出原莺所料,他干脆地关上了门。
“拿不准就别做。”
-
因为被何宴一句话驳回,原莺趴在床上修改得直打哈欠。
中途给教授王春十发了几张截图,收获了亲切的回复:你自己觉得好看吗?
原莺默默撤回。
在她第五次昏昏欲睡,即将脸砸键盘的时候,敲门声传来。
她一个激灵:“啊?”
“收拾东西,走了。”何宴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木门。
原莺应了一声,把日常用品一股脑儿塞进箱子里,推出门外。
何宴正站在走廊上。
原莺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吧。”
何宴看她一眼:“干什么去了?”
原莺立刻一副幽怨的神情:“改投影呢……”
他的鼻腔抵出一声极轻的气,转过身,拎起行李箱下楼。
没反应。
好吧。
原莺认命地提起行李箱,艰难地跟在他身后。
才迈出一步。
在轮子磕碰楼梯的巨大声响里,何宴回过头:“我来。”
原莺愣一下:“我可以。”
他哂:“楼梯不可以。”
“……”原莺识相地退回到楼上,坐在行李箱上,发呆。
何宴走上来:“挪开。”
原莺乖乖站起来:“有点重,你注意点——”
他单手就提了起来。
手背的青筋,在用力时才明显,像伏亘的原野,带有掌控的野性。
原莺跟在他身后下楼。
不由又在心里感叹他的身高。她踩高三级台阶,也才堪堪与他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