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降临(26)
甚至,抛开一切真伪不提。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学长的朋友、崇拜的艺术家、死掉的未婚夫。
这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身份怎么能是同一个人啊!!!
原莺直感觉天崩地裂。
何宴欣赏了一会她变幻莫测的神情。慢悠悠开口:
“抱够了吗?”
她这才意识到, 自己此时,正用力地环抱着他的腰。
感知与注意力一起移动, 劲瘦、微烫的触感,从衬衣的纹理,渗进她蜷缩的手心,在上面留下指甲用力的一个浅浅凹痕。
原莺仰起脑袋。
何宴也正低眼看她。
细碎的光影停在他的眼底,让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看起来,深情又暧昧。
电梯的光让人发昏。
她的睫毛翕忽,嘴角微微地抿起。
无论真相如何——
原莺的眼睛发亮:“老公。”
何宴蹙一下眉:“你发什么疯?”
原莺:“单押了呢。”
何宴没耐心和她瞎扯, 把赖在怀里不走的小姑娘扯开。
原莺受伤:“你就这么对我。”
何宴眯起眼睛:“你信了?”
“……”原莺愣在原地:“啊。”
他扯了下唇角:“笨。”
电梯停在十二楼。
原莺的脑子也停了。
等一下。
该不会——她又被耍了吧!
原莺趴在电梯门边面壁。
她费劲地回忆,贺知宴的遗照和何宴的长相——
似乎不是很像。
“……”
完蛋。
真的不像啊。
照片她记得清楚,尤其是系到最上的一枚纽扣。
原莺倏地直起身。小跑两步, 绕到何宴的前面——松两枚的衬衫领口, 敞开一截削挺的锁骨。
哪里禁欲了?
而且——她眯着眼睛比对, 何宴更高、身形更清癯,脸也瘦削些。五官她没法说位置一不一样,打眼望过去,就是和记忆里的遗照对不上。也没什么桀骜不驯的叛逆神采,反而, 一直都惫懒地垂着眼, 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还撩一眼:“核对完了?”
“……”
啊啊果然又被骗了!!
原莺游魂似的飘进了他的房间。
何宴脱下大衣, 搭在沙发上。向她瞥了一眼:“拖鞋。”
原莺的眼仁缓慢地转到茶几底下,一双白色的棉拖鞋上。
她没动。
眼睛一闭,双手交叠地躺在沙发上。
何宴撩起眉:“干什么?”
原莺幽幽地说:“我在转生。”
他好笑:“知道丢人?”
原莺怒:“你干嘛骗人!”
“不是你说的吗,”他在吧台接了一杯水,复述她的短信:“酷炫一点。”
原莺跺脚:“那你装他干什么啊?”
何宴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水:“这家酒店是贺家的。”
原莺不明白:“那不是更容易穿帮吗?”
何宴:“贺知宵雇你们去哭丧,是既要给他父亲做面子,又不想声张。所以外人,根本不知道死讯。而他父亲常年在小秋山清修,不管事,自然也不会传出来。”
她问:“其他叔叔婶婶……”
他冷笑一声:“他们都要靠贺知宵吃饭,谁敢多嘴?”
原莺听得兴致勃勃。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换了个新问题:“你那张卡哪来的?
走的时候她瞄了一眼。
一张烫金黑卡。它被主人抛在地上,于是所有人都对着地板发愣。
原莺也认得。
她在贺知宵手里见过,算是身份的象征。
何宴:“贺知宴给我的。”
原莺顿时不高兴:“他为什么给你黑卡,给我铅笔?”
何宴放下水杯。
他还没开口,原莺就蓦地站了起来。于是,他也按下预想的解释,听她讲话。
原莺倒吸一口气:“你们两个有一腿?”
“……”何宴的表情有一点破碎:“……?”
原莺忧伤地捂住心口:“好吧。毕竟,我和他没有什么感情,可以祝福你们。”
他的忍耐达到极限。
眉峰不受控地抽动一下:“再胡说八道就滚出去。”
原莺噘起嘴:“也是,我们也算情敌——”
何宴深呼吸:“卡是他交给我,再嘱托我转交于你。”
原莺狐疑地打量他:“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给我?”
他说:“想私吞。”
原莺思索:“好像是你会做的事。”
何宴:“……”
门外适时传来敲门声,经理来归还黑卡。目光相接,何宴向她微微颔首。
很轻的声音:“郭姨,多谢。”
蓝西装的女人摇摇头,替他阖上了门。
何宴回头,问她:“还要不要?”
“——要。”原莺没骨气地点头。
那张极具质感的卡,从何宴的指尖递到了她的手里。
他突然停一下:“如果有人问起来,你不能说是由我转交。”
原莺问:“为什么?”
“暂时不能告诉你。”
好吧。她今天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满足,脑子都不够用了。
况且她还有求于他。
原莺想了想:“那你再欠我二十块人情。”
他扬眉:“今天带你走还不够还?”
原莺把卡收起来:“那只算还了鸭翅膀的,我们有一算一。”
何宴轻嗤一声。
原莺指了指袋子里的蛋糕:“吃吗?”
他睨一眼:“这算几块钱的人情?”
“不要钱!”她说:“大哥送的。问你一件事情。”
何宴在她边上坐下:“说。”
“我之后要去银时实习,大哥给我分了一个项目——之前跟你说过,那个展览。”她铺垫一会,才进入正题:“你能来参加吗?”
何宴轻轻挑一下眉:“那你要倒欠我多少人情?”
咦。
原莺本以为他会直接拒绝。这样说话,更像已经同意。
她在沙发上颠了一个来回:“多少都行!”
何宴也牵动一下唇角。问她:“吃饭了吗?”
“没呢。”原莺指了指蛋糕:“你不是要做东西吗?我垫两口就行。”
何宴颔首:“吃完了来房间。”
他起身进去了。
原莺眨眨眼,小口地咬蛋糕。嘴上在吃,心里却活跃得很,不断回顾刚才他说的话。越想越不对劲——
贺家老爷闭门清修是前不久的事。
知道的人寥寥,连她,都是贺知宵偶然间告诉的。
他怎么会知道?
她冲到房门边:“不对啊。你怎么对贺家这么清……楚?”
手里的小蛋糕啪地跌到地上。
原莺因为眼前的景象,大脑彻底宕机。什么要问的,都忘光了。
一时间,无数烧开水的蒸汽壶嘴围着她在尖叫、跳跃。
以至于她的脸也骤然涨红。
何宴正背着她换衣服。
逆光,其实看不清多少。只能由流畅的光边引路,从周正的肩线,倒描劲瘦的腰腹。而正对她的脊线,微微凹下,是颜色最深重的一道,向下延伸,暂停在腰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