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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降临(4)

作者: 小披萨 阅读记录

她没敢接,懵懵地仰起脑袋。

映入眼帘的不是负责人的国字方脸。

严格意义来讲,原莺没看见这个好心人的脸——

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

遮得一点不漏。

但他生得极高。身量优越,宽肩搭一件黑色风衣。

在九月秋始,如一幕晚冬夜色。猝不及防,又来势汹汹。

一瞬间,压倒万家灯烛。

“别哭了。”

他兀自开口。咬字,有一些生硬。

声音是低沉的、冷质的。会让人联想起冬日的暗河,松叶针上的薄霜。

原莺呆了一下。

怎么不是老板啊?

可怜巴巴的小脸,茫然地映在那双黑色的尼龙镜片上。

男人眼神垂下眼皮。片刻,把纸巾递进她的掌心里。

他的手指很凉。

肤色是不算健康的苍白——指骨修长,瘦削,有一些细小的新伤口。

“你这么喜欢他啊。”

男人语气淡淡。

过分苍白的皮肤下,锋锐的喉结微动。

什么喜欢?

原莺没太听清。

但她此刻福至心灵,一把拉住他的手:“灵堂哭丧一天八百包饭,要不要来?”

老板没看见她努力工作不要紧。

拉人也抽成二百呢!

男人顿住了。

片刻,语气终于见起波澜:“……你说什么?”

原莺恳切重复:“灵堂哭丧一天八百……”

男人忽然扯下墨镜。

面上依旧不咸不淡。但声音,是从后槽牙缝里咬出来的。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原莺困惑地望过去——

她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老公!!”

贺知宴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

“知道还……”

他的话还没讲完,小姑娘已经旋风一样从他身边——

跑、过、了。

贺知宴:?

他转头,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不太聪明的小未婚妻,一把抱住自己了牌位。

惊呼:“今天怎么是你的葬礼?!”

贺知宴:??

-

原莺趴在供桌前欣赏遗照。

很浓烈的长相。

剑眉星目,高鼻薄唇。

他的眼皮微耷,眸光也就此顺势,恹恹地下压,在黑白的色调里,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压迫感。

应该是很早的照片了。

他的身上,还是黑色的学士服。里面白色衬衫的纽扣,系到最高;外搭的领带,也一丝不苟。

原来还是禁欲系帅哥。

原莺忧伤地放下牌位,替自己夭折的先婚后爱剧情扼腕叹息。

只是。

怎么没有人通知她葬礼是今天?

还是她自己哭丧哭到的。

原莺环视四周。

火盆里很干净,没有人烧过纸;面前的炉灰平整,也没有插香。

似乎,没有人来吊唁过。

原莺困惑地摸了摸遗照。

“你的人缘怎么这么差?”

好歹夫妻一场。

原莺决定给他上一柱香。

还没弯腰去找打火机,身后,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先来后到。

原莺立刻意会。

她把手里的香,一股脑儿地,都塞给了那位一身黑的好心人——刚才只顾看遗照,差点把他忘了。真是失礼。

“您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原莺看见,他额上的青筋跳了两下。

“……你真的不认识我?”

他又一次发问。

原莺莫名其妙地仰头,试图仔细打量——他已经把墨镜戴回去了,她只能看见反光里自己的脸。

“你能不能把口罩墨镜摘一下?”

他一时没有开口。

“——!”

这短暂的犹豫,让原莺忽然明白了。

她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的。”

贺知宴:“……?”

她又在瞎脑补什么。

忍无可忍。

他取下墨镜。朝门口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在,才把口罩扯到下巴。

“现在,”他一字一顿,“看清楚了吗?”

-

原莺呆呆地注视他。

要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高兴、吃惊、不可置信——都可以。

“……看清楚了。”

刚刚失去了一个帅哥,现在又获得了一个帅哥。

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而且,她小鹿乱撞地想,他好像比贺知宴还好看哎。

“认识了?”

在原莺发亮的目光里,他把口罩扯了回去,冷哼一声。

“原来是你!”

小姑娘突然咋呼一声。

“怪不得,我一见到你就觉得眼熟。”原莺握住了他的手,“我之前,其实出了车祸……”

贺知宴:?

“……医生告诉我,可能会有记忆错位和紊乱的症状。”她眼泪汪汪地仰起头,“我知道我忘记了一个人,但是一直记不起来——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忘的人是你。”

她掏出手机,打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往他眼前一递。

诚恳:“你愿意,帮我恢复记忆吗?”

作者有话说:

#获取帅哥微信的正确方式(并不)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甘 20瓶;盲果派 10瓶

第3章 死了

◎“嗻。”◎

白绫幡动。

一阵穿堂风,阴阴地掠过。

原莺没由来地后颈发凉,举起二维码的那只手,也心虚地垂了下去。

在灵堂好像不太好。

原莺嘟囔:“算了。”

手机屏幕已经熄黑,她低头,想把二维码撤回去。

头顶浮起喑哑的一声。

“你真的失忆了?”

他的语气认真,听不出是在玩笑。甚至,还略俯下身,离她近了一点。

身上,是药水的味道。

清淡、苦涩。

压住了灵堂里缭绕的,香火的烟气。

原莺呆呆地注视他。

半晌,才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单音节。

“啊。”

“什么时候的事?”

他又朝原莺走近了两步。

于是,她要彻底仰起脑袋,才能费劲地去探看他的神情。

黑色的镜片底下,目光沉寂,枯水无波。

原莺:“……”

他不会是认真的吧。

但是。

这么扯的话谁又会当真啊?!

“前不久的事,”原莺选择继续编——毕竟,浪费别人感情多不好。她小声怯怯,“就是走在路上,突然有辆车撞过来。还好有护栏缓冲,只是蹭了一下。”

他不知想到什么,眉心立现一道褶痕:“那……”

这时,身后的门遽然被推开。

“喂,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一束日光,明亮又不识趣地,挤进他们中间。

紧跟着,一张睡眠不足的脸,顶着一头乱毛,从门外探究地望来。

与原莺好奇的目光撞在一处。

两个人俱是一愣。

“原莺?”

“学长!”

原莺顿时高兴地朝他挥手。

“你怎么在这?”

陈秋缄是高她四届的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