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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眼(35)

作者: 漠兮 阅读记录

“你确定吗?”林寻白追问道,毕竟慢速也是他选的。

人是不经夸也不经问的,被人这么一说,胡金水自个也不确定了。

“嗐,我还是下车去后面盯着吧,你按我的指挥控制速度,四五吨的车也不差我这二百斤肉。”

说罢,他拉开车门,绕过沙坑跑到陆巡的后方,一手推车,一手比划。

林寻白依照他的手势,先以慢速收绳,绳索开始紧绷后,胡金水急速招手,林寻白立刻切成快速,钢丝绳瞬间绷到极限,陆巡从坑底腾空弹起,车头一跃而上,两个前轮也一下子蹦出深坑。

还真成功了!

手指粗细的钢丝绳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反光,像是一种胜利的喝彩,又像是……

“不好!”

林寻白大叫一声。

萧侃定睛一看,在连接陆巡前杠的那一段,钢丝绳正从锁扣处脱开!

前一秒刚出坑的陆巡,下一秒就可能重新跌回去。

而胡金水正在车后毫无察觉地冲他们挥手示意。

林寻白脚踩刹车,无法动弹,后排的陈恪和燕山月还没弄清情况,萧侃一脚踹开车门,直冲而下。

嘣!

钢丝绳断了。

巨大的拉力在一刹那朝受力的两方迸射而去。

吉普车向前疾冲,陆巡向后猛栽。

胡金水来不及躲避,霎时被卷进车底。如果陆巡继续往后碾压,如果吉普车再撞过去……

萧侃抓起地上的铲子,铆足力气朝陆巡的底盘扔去!

咔咔咔、咔咔!

车轮绞住铁铲的手柄,发出尖锐的摩擦,车身剧烈一震。

停住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三秒吓得手足发软,林寻白强行稳住吉普车,在距离陆巡不足半米的地方,将车牢牢刹住。

萧侃因惯性翻滚在地,呛了一脸黄沙,她红着眼睛爬起来,朝胡金水的方向奔去。

车子彻彻底底掉入坑中。

铲子的手柄被绞成碎木片,铁铲也被压得扭曲变形,而车下的人——

其他三人也急冲而来,见到眼前的一幕,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

迅猛的冲击将沙坑又震裂一层。换而言之,车子掉在负一层,胡金水掉进了负二层。

他目光呆滞地对着黑黢黢的底盘,隔了半晌,眼珠才动一下,他吐出口中的沙土,终于冒出一句话来。

“我的个娘呀……”

第25章 你问我答

part25

四人七手八脚地把胡金水从坑里拉出来,魁梧的壮汉惊魂未定地躺在地面,林寻白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四肢齐全,只是右腿被撞狠了,隆起一个大包,虽不伤及骨头,但一时半会不大方便走路。

“活着就好。”

胡金水长吁一口气,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太阳升至最高点,黑色的影在他们脚下缩成一团,极度干燥的环境中,汗水流出毛孔就瞬间蒸发,持续暴露在无遮无挡的日光下,很容易高温脱水。

陆巡是没指望拉出来了,总不能把人也赔进去。

胡金水抹了一把脸的沙土,当机立断,“不能再冒险了,我们报过救援登记,超过24小时不联系,救援队就会按最后发出的坐标来找我们。”

换而言之,今晚天黑时救援中心便会发现他们情况异常,尔后派车前来。

采购的水粮足够五天,营地的帐篷还支着,保全自身才是沙漠遇险的首先任务,先把胡金水扶上吉普车,再把陆巡后备箱里的物资都搬出来,回去躲日头要紧。

大约是惊吓后的疲惫,众人回到营地也无暇多言,各自拿了饮用水和干粮,钻进帐篷休整去了。

林寻白身心俱疲地靠在一角,昨晚他还盘算着今天能抵达罗布泊南岸,完成旅途的90%,如今想来,真是天真。

萧侃掰了半块黄馍馍,就着矿泉水嚼下去。

林寻白打开一罐午餐肉,切了几刀递给她,“刚才多亏你反应快,吃点肉补补。”

萧侃倒也不客气,夹了两块在剩下的半个馍馍里。

“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吗?”她边吃边问。

“不算经常,偶尔会有。”他说,“其实无人区真正可怕的地方,不是进去就出不来。而是经不起任何意外,陷车是一种,偏航迷路又是一种,总之,各种意外都可能丢失性命。

从六月开始,正午的太阳每晒一个小时,人哪怕一动不动,身体也会流失一升的水分,运动的话,就是两到三升。”

“失去体重1%的水分算脱水,失去10%便是要命,以你的体重,也只够静止五小时。

所以水不够的情况下,一定要分次少量地喝,才能最大限度维持生命,减少流失……”

萧侃低头思忖,突然蹦出一句——

“倒是为难那个警察了。”

林寻白被她没头没尾的话搞糊涂了,“什么警察?”

“我是说当年押送沙卫去找壁画的警察,尕叔不是说,画是冬天偷的,人是半个月后被抓的。可他死活不肯交代画在哪里,一直拖到那年初夏,才松口去拿画。”

她吃完最后一口馍馍,仰躺在睡袋上,“既然沙卫想以取赃为由伺机逃跑,那么最恶劣的天气反而成了最好的机会,他必定会在沙漠里来来回回兜圈子,拖垮警察,制造危机。”

“他是早有计划,警察是毫无防备。”

林寻白沉默了。

片刻后,他说:“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沙暴一来,什么计划都是空谈。”

萧侃枕着胳膊打了个哈欠,合眼小憩。

林寻白侧目凝视,在她脸颊的右下方,有一道新鲜的擦痕,应该是刚才摔倒弄伤的,有点影响她的颜值,又好像并不影响。

敏捷的身手,锐利的思维,每一样都比她的容貌更加闪光。

跟着这样的老板,似乎也挺好的。

——

众人一觉睡到傍晚,太阳开始西沉。

胡金水的土灶再次燃起,陈恪劝他休息,他非要支着一条腿煮饭,说要感谢大家救他,还要庆祝大难不死。

今天没有新鲜羊肉,他煮的是茄辣西拌面,配上真空包装的卤牛肉,外加一人半头蒜。

开饭前,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相识是缘,救命是恩,我是个粗人,说不来那些文绉绉的酸话,总之都在酒里,我先干为敬!”

他一口喝完,继续倒第二杯。

燕山月冷不丁放下筷子,“我也想喝。”

“哟嚯!”胡金水是标准的西北汉子,顿顿都得来两口。可惜这一路没有酒搭子,喝得寂寞如雪,没成想今天遭了罪,倒是因祸得福了。

他忙不迭拿出空杯子,“喝酒好呀!酒泉知道吧,酒泉以前是叫金泉的,霍去病击败匈奴,收复河西,汉武帝亲赐御酒,霍去病将酒倒入泉中与将士同饮,这才改成了酒泉,所以酒和金子是一样的好东西!”

“你瞧我,我叫胡金水,金水、金水……指的不就是酒嘛!”

燕山月接过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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