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菩提眼(87)

作者: 漠兮 阅读记录

林寻白探头一望。

“下面有枣树!”

“枣什么树?菩提树也不行啊!这可是三楼!”

“三楼才六七米……”

“才??”

尕张四肢并用,挣扎着想回屋走地道,无奈他一人强不过他们两个,萧侃踩上窗边的牌桌,首当其冲地纵身一跃。

像一只俯冲的飞鹰。

“哎哎——”

尕张刚叫出声,林寻白将他打横一扛,直接从窗口丢了出去。

第60章 假死

part 60

尕张活了大半辈子,有几件事从没做过。

第一,在外脾气多大,回家也不能打婆姨;

第二,在鬼市卖啥都行,不干挖坟掘墓的事。

第三,不坐飞机。

好端端的大活人飞到天上去,一不留神掉下来,骨头渣渣都找不着。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私人的原因。

尕张恐高。

而当他被林寻白抛出窗外的一瞬,他忽然觉得,飞机也不是不能坐。

起码。

降落的时候有安全带!

强烈的晕眩感让他两眼一黑,再次睁眼时,屁股疼得好似裂成了四瓣,手臂被枝杈划得惨不忍睹,林寻白将他从地上扶起,“尕叔,没事吧?”

尕张正要开口骂人,一楼的窗户「嘭」地一声炸裂了,迸射的火苗照亮黑夜,玻璃碎片如霰弹散射而出。

“快走!”

萧侃与林寻白手搭手,架着尕张往外跑。

临出院门前,她回望了一眼,三层小楼已然烧空,院里剩下的是西边的厨房与东边的枣树。

三人狼狈不堪地跑回越野车上,林寻白匆忙发动车子,同时拨打火警电话。

萧侃的嗓子被熏得火烧火燎,她喝下半瓶水,缓过一口气。

尕张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

“早和你们说鼎爷不好惹,偏要来、偏要来,咱们差点丢了小命,人家就不一样了,地道里还有金子呢,带着金子溜之大吉……”

萧侃冷不丁打断他的话。

“尕叔,你打个电话给张阳,让刑警队也来一趟。”

尕张神色一惊。

“我可是背着他偷偷带你们来的,要不是你威胁我……”

“我不是要告状。”她喑哑地说,“我是怀疑吴鼎凶多吉少。”

林寻白脚下一刹,尕张狠狠地撞上驾驶座的靠背。

“萧老板,你的意思是……”

她无奈地点点头。

——

这是萧侃第二次在敦煌市公安局做笔录。

结束的时候,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晨曦给远方的沙丘一点点描摹出灿烂的金边,她走出办公楼,张阳一行正巧回来。

忙了一夜,他们满面倦容。

萧侃问:“人找到了吗?”

按照规矩,张阳不应该回答她,但他还是说了。

“在地道里,全死了。”

萧侃闭上双眼。

早料到是这个结局,可真正听到时,仍免不了心头一凛。

尕张跟在她身后,当即瘫软在地,“真的……死了?难怪你不让我跳地道,我要是跳了,那我也……”

张阳一边扶起父亲,一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死在里面?”

刑警队为了抓这伙土耗子,用过不少方法,吴鼎本人尤其狡猾,没成想最后竟是死在自己挖的地道里。

六个壮年男人,统统被烧成佝偻的焦尸。

地道中充斥着诡异的肉糊味,令人止不住地作呕,皮开肉绽的尸体互相缠抱。可以想象出他们死前承受的痛苦,灼烧、窒息、绝望……

烧成一团的焦黑骨肉连法医都难以分开。

那场面,着实叫人毛骨悚然。

萧侃扶额长叹,“因为火来得太奇怪了,明明最容易着火的地方是堆柴火的厨房,其次是人多电器多的二楼。但火却是从一楼烧起来的,又不早不晚,卡在我们去找吴鼎,齐聚三楼的时间。”

“你是说,这场火灾是人为?”

关于这一点,她不敢百分之百保证。

“我只能说,假如真是人为纵火,那么对方一定知道吴鼎有秘密通道,通道的出口也一定会被火封死。”

所以,她宁愿跳窗,也绝不跳地道。

“我们会继续侦查现场,寻找线索。”张阳握紧双拳,坚定地说,“这样一来,陈恪的案子就结了,你的嫌疑也洗清了。”

林寻白与尕张的证词,足以证明案发当晚溜进丝路美术馆盗画的人就是吴鼎。

“等等。”她赶忙提醒,“吴鼎死前亲口说过,人不是他杀的。”

“土耗子的话哪里能信,杀人越货的事他们干得多了。”旁边一个警察接话道。

张阳深以为然。

“是啊,案子结了,真凶死了,才不会人心惶惶。”

萧侃反问:“要是案子结了,真凶没死呢?”

那惶惶的人心,幽幽的冤魂,又该何去何从?

张阳一时语塞。

隔了好一会,他说:“可是除了他们,还有谁能溜进美术馆呢?”

这是萧侃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除了他们,除了胡杨林里的地道……

她猛然瞪大双眼。

——

把尕张平安送回家,林寻白又马不停蹄地开车带萧侃去丝路美术馆。

两人脸上的烟灰没有完全洗干净,车窗一开,风沙一吹,比土耗子还像土耗子。

林寻白见她神色凝重,宽慰道:“我刚才问了张阳结案的事,目前来看,证据很充足,而且一旦结案,燕老板也不用听赵河远的安排了……”

“那你的看法呢?”

“我?”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平视笔直的前路,“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两个人相处得久了,行动默契,思想也容易靠近。

“倘若吴鼎常干杀人越货的事,他才不会在乎多一条人命还是少一条,你那么逼问他,他都没松口,而且……”

萧侃侧目,“而且什么?”

“相比承认对陈恪下手,他似乎更想隐瞒雇主。”说着,他朝左转弯,越野车驶下公路,开进戈壁滩里的胡杨林。

萧侃推开车门走下去。

正午时分,密林之中也没有丝毫的凉意。

火烫的地面炙烤着他们的足底,让人不禁联想起昨夜的大火,林寻白说得对,吴鼎在话中一直回避的,不是陈恪的死,而是那位神秘雇主。

那个被他刻意隐去的人,才是两个案子中最关键的一环。

缺了那一环,哪哪都不对劲。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林寻白熟门熟路地找到洞口,“我把入口的位置告诉张阳了,刑大的人一会就到,你还有什么要查看的吗?”

“不用。”

“那你来这干嘛?”

一夜没合眼,他累得筋疲力尽,完全是撑着最后一口气,陪她来找线索的,结果她却说……不用?!

事实证明,萧侃的确不是来看地道的。

她抬脚迈过洞口,走到洞边歪斜的树干旁,白天的光线比夜晚充足,枯萎的枝干弯成一道盘虬的拱门,粗糙的树皮宛如老人皲裂的皮肤。无论怎么看,都是一棵了无生机的枯树。

上一篇:和你一起偷月亮 下一篇:墨镜与淡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