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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镜与淡妆(41)

作者: 九月夏秋 阅读记录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原本也在长廊里,跟导演说话的安誉,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她身后,与她同样靠着那根红漆柱子,望向远方的湖上夜色出神。

旁边的地上,放着同样的一小坛桂花酒。

安誉平时喝惯了红酒,这里的烧酒果酒对他而言,甘甜有余而醇香不足,因而只喝了小半坛,就放在一旁没再动了。

“真是暴殄天物。”

钟晓音小声嘟囔了一句,从米白色的毛呢大衣中,伸出冻得哆哆嗦嗦的纤细指尖,勾走了安誉身边那个小酒坛,还不忘加上一句:

“给我了啊。”

捧起酒坛仰头就喝,她并不嫌弃是他喝过的。

“你这是要打虎还是上梁山?”

微微蹙起刘海掩映下的浓烈眉宇,安誉还真是没见过这么喝酒的女生。

“大橘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打它?”

钟晓音放下酒坛,和他说话时没有扭头,只是用手背随手抹了一下唇畔的酒渍:

“再说了,人家在我们那边,可是一级国家保护动物,你以为是可以随便滑铲的啊?”

言罢她又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般:

“算了,你这个人估计连滑铲是什么都不知道。”

“钟晓音,你是觉得我有多没见过世面?”

安誉扭过头来,隔着那月夜冬雪下的红漆柱子,抬手就将她手里的酒坛,重新抢回来了,灌了一大口。

嗯?到底还是间接接吻了。

钟晓音没喝够,懒得跟他争,站起来又去码头的餐桌上拿了两瓶,这次她特意挑的白酒。

她一眼看中了的52度道光廿五!

她将一瓶道光廿五和两个玻璃杯,重重地放在安誉身旁的回廊上,还不忘调教着:

“这才叫做世面!我们大橘故乡的人们,都是喝这个的。”

“想当年我大表姐带着姐夫去见父母,在家里摆了一桌酒宴,我大姑和二姑,把我大姐夫喝进医院了!”

“我二表姐结婚的时候,婚礼上我三姑和小姑,把我那新郎官二姐夫,喝得当场躺地上不省人事!”

“还有,我三表姐订婚的时候,我85岁的奶奶,在家里的小炕头上,一个人把我三姐夫喝吐了……而我,是我们家排行最低,酒量最差的!”

安誉不由自主地揉着眉心,顿了顿,本着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优秀心理素质,冷静发问:

“你家有多少位长辈?”

钟晓音斜倚着那古朴回廊的红漆柱子,悠然自在地捧着盛满了道光廿五的酒杯,歪着头想了想:

“我有四个姑姑,我爸排行倒数第二。”

安誉仰头灌下一大杯道光廿五,炽冽醇厚的酒意直往上冲,他努力压下胸中翻腾,平复了几分钟,他只想说上一句:钟老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说:

小安总:钟老板请解释下,不娶何撩?

零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26章

当然,转身就走的想法,只在安誉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半点要付诸行动的意思。

午夜残月,他倚着那红漆柱子,回眸间看到夜空飘散的残雪,片片飞落在身旁女子挽起的发梢,像是蟾宫的落英缤纷。

“不过,前几年我跟大姑吵了一架,便再也没回过老家了。”

钟晓音小口轻啄着杯中的白酒,那涂了朱砂色的唇,像是这冬景里盛开的一株寒梅。

夜里的空气更凉了,然而几杯酒下肚,安誉却觉得身体里微微发热,他解开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放下酒杯,扭过头来等着她说下去。

她与他之间,只隔着这么一根直径三十公分的廊柱。

“那时候我刚开店,需要钱,就去找了我妈生前留给我的存折,上面有五十万。我妈过世的时候,我还没成年,那时候我爸生意已经有了起色,家里的存折和密码都是他保管的,结果等我要用的时候,发现早就被提空了。”

想要喝一口52度的道光廿五,润润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边的白酒,已经被安誉又换成了低度数的桂花酿,她也没在意,捧起来喝了一小口。

“后来我根据转账记录,追查到是韩云菲转走的,我问我爸怎么回事,他说忘了。”

“我大姑为他们俩说话,说哪怕韩云菲只跟了我爸一天,那也是我必须孝敬一辈子的妈,她用家里的钱,天经地义,毕竟她和我爸养了我这么多年。”

“韩云菲比我只大三个月,她跟我爸在一起时17岁,我也是17岁,我就不懂她养我什么了,真是笑话……”

桂花酒的味道不够烈,她只好捧着坛子咕咚咕咚地大口喝,喝了个水饱,不服气地把酒坛砰地一声放在长廊上。

“我大姑以前总说,我们家没孙子,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孙女,于是我一直觉得我地位还可以。后来才明白,姑姑们曾经对我好,不是因为我是钟家孙女,而是因为我爸是钟家的儿子。”

“一旦我跟我爸的利益产生冲突了,那我还不如我爸的媳妇……反正在她们看来,我们家的女人,都得是为我爸而活的……”

话说了一半,忽然间手机铃响,钟晓音从毛呢大衣的口袋里翻找了一会,看到手机上显示着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不过她认识,是她爸。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小声念叨了一句,接着对安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而后换上一副官方疏离的笑容,商务式满分地接起电话。

“爸,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了呀?把我妈从局子里捞出来了吗?”

安誉翻了个白眼,他就静静地看着她怼人式表演。

韩云菲倒卖古董那个事其实不算大,毕竟古董是假的,也用不着进局子,她故意这么问她家老爷子。

“我妈要来我这拍写真?没问题啊,不过我这订单都约到一个月之后了,连春节档都排满了……不过没关系,既然是我妈,我把明天的订单都取消了,也得给她拍……哎呀,免单我可要亏本了,您也知道我这是小本生意,每个月除了房租水电,都不剩什么吃饭钱,每天只能半夜菜市场收摊后,去捡点烂菜叶子吃……”

安誉一口酒下去,差一点咬到舌头。

“爸,您想啊,我大表姐是搞科研的,人家火箭都飞上天了;我二表姐是个人民教师,我三表姐是个医生。我大姑说,这都是为国争光的英雄,我二姑说,这是造福全人类的神仙,我三姑说,以后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要接受全国人民叩拜的!……您也知道,就我没什么出息,对地球没什么价值,对宇宙也没什么奉献,连养活自己都难,这要是免单了,我下个月生活费可都得管我大姑借了……”

安誉双手抱臂,那双忽明忽暗的双眸,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在站在台阶上,为了暖和身子而蹦蹦跳跳打电话的人。

这份真情实感的哭穷,演得比他剧组的女演员还真!

“这样吧,毕竟那是我妈,我一分钱不收,外加送三套自选外景,以及当前最高配置的拍摄相机,还有专人专用的美甲、贴花、卸妆湿巾和粉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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