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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题(15)

作者: 大芹菜 阅读记录

老人奇怪:“前几天不是已经查过了吗?”

谭思佳向他看去,陈非脸不红心不跳:“他家查漏了。”

陈非确实没说假话,他负责的片区有四五家用户住得偏僻,平时用水量也不大,他便将查表周期拉长,年底才抄读数。本来这次他不打算去的,现在用这个理由假公济私。

车子就暂时停在这个院子里,两人一前一后往竹林走,谭思佳望着陈非挺拔宽阔的背影,问他:“你真的是去查表?”

陈非没有回头,反问道:“你觉得呢?”

谭思佳当然觉得不是:“因为我才去这一趟的吧。”

他大大方方承认:“你知道就好。”

谭思佳心乱。

那夜过后,连着几天陈非没再联系她,她以为他被她的坏脾气赶跑。而且,推己及人,如果自己被喜欢的人淡漠对待,被反复拒绝,谭思佳认为不论感情陷得多深,她也能保持远距离。

设身处地地想,他应该也灰心了吧?刚刚见到他和别的女生站在一起,尽管知道他们只是进行正常的工作交流,她却隐隐得到论证般认为自己猜得没错,他有了新的社交对象。

他真是懂得拿捏她的情绪,现在又表现出体贴模样,她会以为他并没有放弃。

第15章 是非题(13)

谭思佳跟在陈非身后,问他刚才在处理什么事情。

陈非简单告诉她前因后果,“要不是厂长今天去公司开党员会议,他亲自来现场协调。”

她忽然没头没脑说:“政府那个女生好漂亮。”

“嗯。”陈非表示认可,不过他接着又说,“我和她不太认识。”

谭思佳心里的一点隐秘不愉立刻被安抚,她悄悄笑了笑,然后向他道歉:“那天晚上,对不起。”

“什么?”陈非一头雾水。

“你好意和我分享,我的反应有点过分。”谭思佳愧疚道。

难道第二早她输入后却没发送过来的信息是向他道歉的?陈非说:“没事儿,那晚我喝醉了,分不清东西南北,更没有时间概念,后来你很久才睡着?”

“我听从你的建议,出去看了星星,一会儿就睡了。”

陈非关心她:“最近睡眠质量不好?”

她脑子一抽,脱口而出:“跟你没有关系。”

陈非的脚步顿住,谭思佳也赶忙停下来,他忽然回头,盯着她:“我说什么了吗?”

谭思佳撞进他炙热的双目中,脸颊一下子变得发烫,她正觉别扭,这时候陈非手机响起来,他一边接电话一边继续往前面走。

朋友问他下午有没有事,约他去水库钓鱼。

“我不一定有时间,你要钓就找个隐蔽的位置,太明显了值班的同事不好不管,过会儿我给他打声招呼……我没事就来……行啊,晚上吃烤鱼……”

谭思佳继续跟在陈非身后,昨夜下了雨,看得出来这条路没什么人走,石头上长了点青苔,还潮湿着,脚下容易打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但仍然溜了出去,她身体不受控制,急得叫他:“陈非,快让开。”

陈非反应也迅速,他自己定住了,任由她撞上来。

谭思佳凭借本能抱住陈非,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两人摇摇欲坠地晃了几下才稳住。

朋友通过电话听到这边动静,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陈非没有解释,他挂断通话,在谭思佳心有余悸松开手时转身,见她脸色发白:“吓到了?”

谭思佳望着面前延伸得很远的下坡路,这要是摔下去了,后果难以想象:“你刚刚怎么不躲?万一你也摔下去怎么办?”

陈非笑,他语气轻松:“那我就给你当垫背的,我皮糙肉厚,摔下去也没事,如果有事,还能报工伤,休息几天。”顿了顿,他的眼睛落到她的手提包上面,“慢点走,你把包给我拿。”

谭思佳下意识想说“不用”,他的神情不容拒绝,鬼使神差的,她递了过去。

陈非接到手里,他再次嘱咐她:“走慢点。”

谭思佳说:“嗯。”

“你怎么一个人就来家访了?”

“我今天没什么事做,其他老师有课。”

“下次最好还是别单独来村里,多一个同伴更加安全。”

“也不是穷乡僻壤,应该没有什么不安全的。”谭思佳倒没担心过这方面问题。

“如果是刚刚这样的情况,你一个人出事找谁帮忙?”他又说,“村里狗多。”

很快他这话就得到验证,学生家里养了两条狗,对着陌生人狂吠,龇着两排獠牙,叫出挣断铁链的气势。

陈非把谭思佳护在身后,叫了家长出来把两条狗拉到院子另一边,谭思佳进门后对陈非说:“你有事就先走吧。”

“没什么事,我等你。”陈非说。

隔了一秒,谭思佳点头:“好。”

镇上的学生大多是留守儿童,父母去城市挣钱,将孩子留给老人照顾。少部分老人从单位里退休,对孙辈的教育有一套心得,但更多的是没什么文化的爷爷奶奶,他们当中有些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沟通起来比较让人无奈。

此刻的谭思佳就遇到状况,老人耳朵已经不太灵敏,同一个问题,她需要大声重复两遍对方才能听清,老人大多数情况都在附和她,或者强调孩子不听话让她尽管打骂,谭思佳只能耐心解释,学校老师不会打骂学生。

陈非查完水表后,等到谭思佳家访结束,他体谅老人不会使用智能手机通过网上缴费,年纪大腿脚不便,就收了现金带回营业厅交账。

两人原路返回,这次谭思佳走在前面,她很感慨,问陈非:“你大哥在海城买了房,小孩有入读资格,为什么不让可可去海城接受教育?”

她的潜在意思是,大城市的教学质量好得多。

陈非倒不觉得大哥离婚是一件需要注意“家丑不可外扬”的事,他告诉她:“大哥大嫂早就离婚,我大哥在保险公司上班,他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可可,条件不允许。”

得到这样的答案,谭思佳倒很意外:“为什么离婚?”

陈非实事求是:“大嫂生了孩子后身心都受到创伤,但是大哥忙于赚钱养家忽略了她的情绪。”

谭思佳身为女性,她挺能共情他大嫂的痛苦,也问不出“可可会不会想妈妈”这样的话来,于是变得沉默。

陈非突然开口:“我不会那样的。”

“哪样?”

“大哥是前车之鉴,我吸取经验教训。”但具体是什么教训和经验,陈非没有细说阐明。

谭思佳听懂了,她心情有些微妙,不知道说什么好,决定玩笑:“怎么是你大哥吃一堑你长一智?”

“他自己的体会更深。”他转了话题,“你想吃鱼吗?我下午没事的话要去钓鱼,活水野生鱼没有什么腥味,味道很鲜美。”

“我不会做。”

“不会做不重要,会吃就行了。”

尽管谭思佳听到他在电话里和朋友约好晚上一起吃烤鱼,他现在又隐隐约约有邀请她意思,但因为他没有明确开口,所以她也不会先表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