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题(44)

他将杯子里的酒喝到底，笑：“我有点事，先走。菜不够再点，把账挂着，我明天来结。”

他们不同意：“什么事差这点时间！吃完饭再说！”

“这样，我过会儿回来。”

陈非坚持要离开，大家也拦不住。团队里有一个同事不喝酒，每次聚餐他负责当司机，便问陈非：“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送，不远。”

饭店离电梯楼只需要十分钟步行路程，很快就站在17-6门外，陈非本来要拿钥匙出来，犹豫了一下，抬手敲门。

不一会儿，谭思佳从里面打开，两人将近一个月没见，乍一看到彼此，目光都凝固在对方脸上，片刻后，她打破沉默：“你没带钥匙吗？”

陈非没吭声，他忍住没有看她的眼睛，换了鞋，径直往卫生间走，墙壁上空空如也，蜘蛛早已不见，他返回客厅，问：“你自己弄走了？”

谭思佳面不改色，其实她已经到卫生间视察过情况，那只蜘蛛也许预知到危机，不知什么时候爬到隐蔽角落躲了起来，她装作不知情：“我有心无胆，它不见了吗？”

陈非说：“不见了。”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下文，静了静，陈非开口：“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谭思佳连忙拉住他，急急地说：“万一我洗澡的时候它又突然爬出来怎么办？”

她的掌心柔软，握着他的手臂，陈非垂下目光看了一眼，然后才将视线定格在她脸上。事实上，刚才开门见到她的那一瞬，陈非就忍不住心动，刻意压制的想念疯狂翻涌，让他很想把她用力抱到怀里。不过，他的自制力一向不错，告诉她，“不会的，蜘蛛不咬人，没什么好怕的。”

“……”谭思佳没有放开他。

陈非说：“我还有事。”

“喝酒比聊一聊我们的事还重要？”谭思佳注视着他的眼睛，她闻到他呼出来的淡淡酒气，猜到他是从饭局脱身。

陈非的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

“这么长时间了，你就一点不关心我的想法？还是你已经考虑好，你认为我们没要再讨论的必要。”谭思佳眸光清澈，她静静地盯着他，不自觉流露出一点委屈。

陈非就是吃她我见犹怜这一套。当他收到谭思佳的微信，他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否则以她的性格，绝不会使用求助这一招。不可否认，他心中一松。此刻心也软了，面上还作严肃状：“你考虑得怎么样？”

同样的，陈非收到信息就过来，谭思佳也笃定他放不下她，她刚才的话只是策略，适时松开手：“其实我叫你过来，蜘蛛只是个借口，我想和你认真聊聊。”

陈非也清楚这一点，他说：“好。”

两人到客厅坐下，谭思佳率先开口：“对不起，我为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我想考回海城的事诚恳道歉，无论如何，是我想得太多，忽略了你的感受。事已至此，时间不能倒流，如果还能回到去年我们复合的时候，我一定会把这个前提告诉你。”她实在苦恼，“现在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弥补，希望你不要计较。”

陈非看着她，他关心的问题是：“我对你而言，重要吗？”

谭思佳说：“重要，我不想和你分开。”

有这句话就够了，冷静了这么长时间，她还能明确地表达要和他在一起，这就是陈非想要的结果。

这次他们有一个月彻底不联系，那种期待收到陈非的消息，强烈思念他的心情，以及时时懊悔，夜晚做的关于他的梦，这些组合起来，让谭思佳领悟到陈非有多么珍贵，她想让他知道：“我动过问你考虑去海城发展的念头，那时候很不巧，你当上厂长了，我不想自私干涉你的前途。”

“我不是非要待在清水镇不可，如果你早点向我透露这件事，我就不当这个厂长了。”陈非顿了一下，又说，“我不是冲动的人，也不是脑子糊涂的人，我的前途我自己能把关。我们虽然是两个人，不同的个体，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是一体的，不要分你我，你不要怕我们的想法有分歧，本来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就一定会产生不同的意见，我们可以为了对方，互相做协调和让步，你觉得呢？”

谭思佳面热，因为他这番话，她感到羞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做任何决定，我都第一时间与你沟通，不会再瞻前顾后。这一个月我深思熟虑后，以后还是想回海城工作，我没有办法为了你改变这个决定，你能接受吗？”

她能说出心底真实的想法，陈非反而非常愿意听，他说：“你不用为了我改变决定，我理解你想回海城的心情，我也支持。如果去年你就告诉我，我可以运作一下，向公司申请调到生产部或者安全部，现在我有了管理职位，恐怕不容易调动，一两年内没有合适的机会不行，到时候我们只能先异地，这个结果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谭思佳表示没关系：“我早就做好异地的心理准备，我上次和你讲那些，不是临时想出来敷衍你的。就像我现在寒暑假回家一样，如果以后我考回海城的小学，寒暑假我就回清水镇陪你。”

陈非终于笑了，他“嗯”了一声：“清水镇到海城也不算太远，平时实在太想见面，我辛苦一点也没关系，夜里来早上回，也办得到。”

谭思佳见他神情松懈，问：“我们现在算讲和了对吗？”

陈非说：“我本来也不是真的想和你分开。”

她说：“我知道，你就是想给我一个教训，让我长长记性，有话不能憋在心里。”

他并非想给她教训，他只是想让她通过这件事看清自己的心，却故意说：“怎么样？这个教训够深刻吗？”

谭思佳点头：“只有我的眼泪知道有多深刻。”

“你哭了？”陈非蓦地望向她眼睛。

她也盯着他，她这段时间不太好受，她不是独自咽苦水的人，他一定要清楚她的心情：“七夕节那天，我等了你一天的消息，我还以为你铁心想和我分开，很难过来着。”

陈非果然露出歉然的神情，他说：“我只是忍着，你想要什么补偿？”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看参考答案？”谭思佳达成目的，恢复女友本色，将难题丢给他，“你自己好好想。”

陈非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我好像还没见过你哭。”

谭思佳接得顺口：“需要我哭给你看吗？”

然后两人都有种说开的松快感受，他们同时笑出声，陈非说：“不用，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哭。”

谭思佳望着他，他也望着她，对视的过程中，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灼热，谭思佳莫名感到心慌，她说：“你晚上还没怎么吃饭吧？要不我给你煮碗面。”

她刚站起来，被陈非拽住手腕朝他的方向拉过去，她跌倒在他腿上，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他掐腰提起来跨坐在身上，他带着酒味的滚烫的唇贴了上来，一只手用力扣住她的后颈，一只手紧紧的抱她腰，将她锁在怀里，炽烈地吻着她，这一刻，他连呼吸都极具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