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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迟意长(72)

作者: 鱼慕鱼 阅读记录

之后靳翊风风火火地赶着回国,准备好了肩膀,准备给许迟一个依靠,一个怀抱,却只看到曾经他们一起长大的别墅里,堆满了丛生的荒草。

他也是在住进公寓那天,遇到了隔壁的孟嘉浩,才总算得到了一点关于许迟的消息。

当初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尾巴”,好像已经不再需要他了,许迟似乎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这让他既庆幸,又不甘,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许母当年那句——

一时兴起。

他是想过什么都不管的,等着许迟来求他,可以像小时候一样依赖他,但又实在见不得对方受哪怕一丁点委屈。

就这样,他矛盾地躲在幕后,一边恨许迟可以找任何人帮忙,就是不愿意跟他开口,一边还是忍不住悄悄帮许迟解决了所有问题——

除了许家和Moller之间的债务纠纷。

因为,其实他也会害怕。

他怕纠纷解决后,许迟会出国留学,然后就真的离开他了。

在刚回国的那段时间,他终于也体会到了许迟从小跟在他身后追的那种感觉,但跟许迟不同的是,五年前离开时,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但如果今天他放许迟走了,可能,对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几乎将他逼疯。

直到,他收到了消息,许迟最终情愿卖掉家里的别墅,去解决与Moller之间的债务纠纷,也不愿意向他低头。

他终于碰了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碰的酒精。

果然,那些什么“一醉解千愁”的屁话,都是骗人的。

他坐在别墅门口的楼梯上,越喝越清醒。

回忆不断在眼前闪过,就像电影一般,生生将五年的时间,扯成了一条慢镜头的胶卷。

“哥——”

“哥——”

“哥——”

他好像总是能听到,许迟在喊他。

有时候笑着,有时候哭着,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

他循着声音回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好像也能看到许迟在冲他笑,穿着昂贵的公主裙,站在灿烂的阳光下,脸上挂着一对可爱的酒窝——

就像他一直以来想象中,两人在五年后重逢的画面一样。

只可惜那一幕,大概再也不会出现了。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许家父母是怎么跟女儿解释自己的离开的,更不知道有那一通电话的存在,当时那段语音,是他在出国前录下的——

因为许母说,女儿需要一些安慰。

他不知道自己的安慰,最后变成了那通让许迟误会最深的电话。

但即使没有那通电话,就好像现在,当一切误会解开,他也看不到许迟的笑容了。

许迟无力地趴在床上,就算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掉在床单上,留下一圈圈水印;他直到现在都还是无法分辨,让许迟继续误会自己,或是说出全部的真相——

哪一个,对许迟的伤害可以稍微小一点。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床头柜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抽纸,准备帮许迟擦去脸上的眼泪,但许迟却偏偏头躲开了。

“怪不得……”

许迟想起之前靳翊在别墅门口,醉意朦胧地嚅嗫着跟自己说出的那句话——

“我明明……应该很讨厌你的……”

她强压下喉间的哽咽,抬头望向靳翊。

“怪不得,你会讨厌我。”

其实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后悔过自己喜欢靳翊。

喜欢一个人,原本并没有错。

从来,她都没有堵过靳翊会爱上自己,她只是赌自己不会后悔。

她赌赢了,但那张信纸上那难掩悸动的六个字,也实实在在打碎了靳翊的原本安稳的生活——

在那个早上,只在一个瞬间。

是她亲手写下的。

她亲手打碎了那个她原本真心喜欢的那个少年。

“不。”靳翊心疼地摇了摇头,“我‘讨厌’你,是更早更早的事情。”

“早到你根本就还记不得。”

看着许迟疑惑的眼神,他低头苦笑,躬下身来,把手中的抽纸轻轻放在许迟的手边。

“以前,你不是经常问我,为什么不愿意跟你说小时候的事情吗?”

其实太小的事情,靳翊也记不得了,只是听后来带着他的阿姨说,在他出生前,就没有见过他的爸爸,也不知道是跑了还是死了,而他的妈妈也在他还不到两岁的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了。

因为有一笔不菲的车祸赔偿款,老家突然蹦出来很多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妈妈的亲戚,争着想要做他的监护人,他的户口也是在那个时候,落到了母亲老家一个什么舅舅的名下。

不过这些,他也是后来才听带着自己的阿姨说的,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只是在乡下农村,被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所有人都想得到那笔赔偿款,但没有人真的愿意收留他这个拖油瓶。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差不多四岁,钱已经被争抢他的那些所谓“亲戚”瓜分得差不多了,他也顺理成章地被扫地出门。

那会他已经开始有了记忆,但还不懂这些成年人间复杂的事情,只是依稀记得,他总是被拎着走在在农村的土路上,因为年纪小,个子也小小的,总是会吃一嘴的灰,被人从这家赶到那家。

有时候大人之间会发生争吵,但他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害怕地缩在一边,直到有人将人领走,关进一个黑黑的小草棚里,四面都是破朽的木头栅栏。

天越来越冷了,他冻得手脚通红,晚上睡在里面,觉得后背直钻风。

好在后来有一个阿姨在回乡过年的时候,听说了他的事情。

阿姨是当初和他母亲一起在浅淞做保姆时认识的,因为两人都是同乡,又共事多年,所以一直很要好,见他满手冻疮,饿得皮包骨头,这才心软收留了他。

在过完年后,他就跟着阿姨回到了浅淞。

阿姨还要去外面干活,有时候方便的话,也会把他带在身边;就是那个时候,在一户阿姨做清洁的人家,他看到家里男主人的儿子在画画。

那些由线条,色彩组成的美好是,是他童年里是不曾存在的鲜亮。

他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喜欢上画画的,但也只敢远远地偷看两眼,根本不敢说什么。

那会他也就四岁左右,就已经开始知道,他不可以随意表达自己的情绪。

厌恶或是喜欢,他都不敢。

那会跟着阿姨,生活虽然不富裕,但起码是可以吃饱穿暖的,他害怕自己的好恶会给阿姨惹麻烦,更怕自己不招人喜欢,会被送回农村老家去——

像之前那样被人踢来踢去,最后关在柴房里,一天只有一顿饭。

后来阿姨找到了许家的活,每周一次,去帮忙清理院外草坪被除掉的杂草。

许父许母很好说话,知道阿姨身边还带着个孩子,居然主动同意阿姨把孩子带来;有时候阿姨在院外忙得顾不上时,他们还会把靳翊带到屋里,给他吃好吃的,又打开电视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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