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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出了个娇皇后(91)

作者: 镜鸾沉彩 阅读记录

“七姑娘,孟府的大姑娘给您把衣裳送来了,现在还在樱笋阁,七姑娘您要去一起说话么?”悬香问道。

陆宁道:“不去了。”早上三哥哥唤她去对诗,她以身子不爽需要歇息拒绝了,这会儿自然不好再去樱笋阁。

陆宁的三哥哥颜涣,人倒也机灵,但就是不爱念书,整日里在白池书院混日子,今年科考都逃掉了,祖母也很忧心。颜涣有一个关系极好的同窗,是云安侯世子云澈,科考中了二甲进士,可把祖母羡慕的。祖母已经叫颜涣立下军令状,三年后的科考必须要参加。颜涣知道陆宁才学好,便时常叫她一起去读书写诗。

陆宁倒也不反感,但她发现云澈也经常在,且看她的目光颇有点深。陆宁如今也算有经验了,她觉得还是少惹事儿为妙。特别是现在,她还在为自己的婚旨苦恼呢。故而这几次颜涣邀她,她都给辞了。

悬香听她拒绝了,有些惋惜,道:“孟大姑娘又说起了太子殿下征战的事迹呢!姑娘都不感兴趣么?”

陆宁摇头:“仗都打完了,都班师回朝了,还有什么事迹可说的?”

悬香立刻双眼亮亮的,炫耀自己听来的八卦,道:“说是东胡人投降后,送了许多美人给殿下,听说其中有一个公主,生得美艳动人,号称草原玫瑰的。”

陆宁毫无波动。

悬香失望道:“姑娘好镇定啊。”顿了顿,又笑着道:“姑娘放心,那些美人都被殿下给拒绝啦!孟姑娘还说,那草原玫瑰被拒后,亲自找到殿下跟前求殿下带她走呢。殿下硬是没理会,把人扔了出去。”

连一旁的湖颖也诧异道:“这公主也太主动了吧?”

“各地风俗不一,草原女子不似中原这般崇尚贞静,她们崇尚的是热情。”陆宁道,又说起以前在书里看过的关于草原的一些民俗故事来。

悬香听完后,叹道:“照这样说,她们姑娘家即便被退婚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哎……我们可没有这么好福气。就说我们颜府的四姑娘,现在可真是惨。”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对陆宁道:“我听岁芳阁的林嬷嬷说,四姑娘想要剃度出家,一辈子青灯伴佛。”

岁芳阁是颜芊琳的居所,林嬷嬷是其乳母,关系极亲的。

陆宁看她一眼,“真的?这种话可不能乱传。”

悬香保证道,“千真万确。四姑娘想出家,但二老爷和二太太不允许,说若是四姑娘还闹,就不认这个女儿了。林嬷嬷昨夜里偷偷哭得伤心呢,正巧被我撞见了。”

陆宁虽然与颜芊琳仅有长乐山上一面之缘,但如今身在颜府,也感受到不少家庭的温暖,自然也希望这位姐姐过得好。

忽然又想起李玄祐对自己的千依百顺,还有那几乎要命的一剑穿胸。

悬香道:“景王虽是天潢贵胄,但亲都已经退了这么久了,四姑娘怎么还看不开?咱们颜府显赫,颜二老爷在朝中也是实权在握的,还怕找不到好对象不成?”

颜芊琳的父亲颜知贺,是正五品大理寺卿。

几个人不免唏嘘了一阵,陆宁想了想,道:“感情一事,实在身不由己。”

翌日,陆宁带着湖颖,坐了马车到灵雨寺。自从许州遇劫后,镇南王在她身边派了几个高手,但凡出门总要跟着的,所以如今出门比较安全。

灵雨寺不大,地方也偏僻,来此上香的多是平头百姓,很少有富贵人家光顾,李玄祐也正是看重这一点,所以约在这里。

芭蕉深处,藏着一处静谧禅房。有汩汩琴音流淌而出,透过梨花木雕花的窗棂,可以看见男子清冷俊逸的侧颜,纤长的睫毛低垂,覆盖下一层浅浅的青影。

一曲罢,他抬头,朝窗外静静伫立的少女笑了一下,“来了,怎么不进来?”

陆宁今日穿的一身颇为素净的鹅黄色襦裙,腰间盈盈一握,身姿窈窕轻盈,似春日刚出谷的灵巧小黄莺。

她走到他身边,笑道:“殿下又得了妙曲?我方才都听得入迷了。”

李玄祐站起身,给她递了一杯茶,柔声道:“抱歉,珑儿,幽语还有一点没修好。今日你要白跑一趟了。”

陆宁一愣,笑道:“没关系,殿下能帮我修好就已经很厉害了。”

幽语同别的琴不同,它的琴弦并非普通丝线,而是由细薄钢弦为芯外加一层蚕丝套制成,弦音清脆明亮。

这种弦很少见,除了作为乐器外,还可作为杀人利器。但陆宁一个小姑娘,这个功能也只能作废了。这种弦一般的斫琴师都不会修,幸好李玄祐会,不然就太对不起送她琴的山长了。

男子点了点头,低头看着陆宁,道:“珑儿,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你……真愿意嫁给太子吗?”

陆宁摇头道:“自然不想。我连太子都未见过,为何要嫁给他?我也不知这婚旨是怎么回事儿。”

李玄祐续道:“嫁给太子,就意味着一辈子关在禁中,再也无法行走于名山大川之中,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嫁给太子,就意味着要同一群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甚至,还要被迫卷入后宫的肮脏斗争里,成为满手血腥的人。”

陆宁的眉越皱越厉害,“我不要。”

“珑儿,你知道我的母妃吗?她就是最好的例子,从椒房独宠到获罪赐死,不过朝夕之间。为帝者,就是这般冷血绝情。”

陆宁也听人说过姜贵妃的事情,闻言沉默不语。

李玄祐叹息道:“珑儿,是我不好,没能在太子之前,让咱们的婚约公布天下。明明父皇答应我在先,说会给我们俩赐婚。可只要太子一开口,父皇就二话不说把你给了他。”

陆宁瞪大眼睛,“是太子开口的?”

李玄祐眸光清冷,语中满是萧索,“父皇的眼里从来都只有那一个儿子,对我从来不闻不问。小时候我也曾幻想过他的垂爱,还为此刻意讨好于太子。但最后证明,都只是我一厢情愿。”

陆宁因自己是父母宠爱的,听他这样说,心生同情,“皇上不该偏心至此,对你太不公平了。”

“虽然大家都称赞太子,但太子却并不是良人。我同他过去还算亲近,对他很了解。他自小是我父皇手把手教的,秉性和手段都如出一辙。在他眼里,江山社稷、天下万民,才是他的第一位,女人只是一时新鲜的消遣,或是趁手的政治工具而已。用得上时用着,待到用不上了,就会毫不留情毁掉。”李玄祐顿了顿,心中想起自己幼时惨景,“我母妃当初受宠,就是因为,姜家乃是南晋最有名的世家大族之一,彼时大燕刚攻下南晋不久,降地人心浮动,朝廷急须拉拢降地人心,所以对姜家恩宠不断。到后来南晋旧势力被铲除殆尽,对朝廷没有威胁的时候,就直接给了个莫须有的罪名,阖族赐死。”

母妃冤死始末,也是他长大后渐渐知晓的。他心中厌恶皇权的残忍,政治的血腥,故而寄情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