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养崽日常(165)+番外
“风险降低，却始终是有风险的。”乔承安摇摇头，“今年天蜀大肆扩张，成绩看似喜人，每家店都在盈利，但事实上……扩张时向市里贷的那几笔款，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小苏，你不知道吧，天蜀到现在，一直是负债的状况。”
苏观月当然是知道的。
搞实体的，哪儿能不欠债呢？贷款，把生意做大，贷更多款，把生意做得更大，不都是这样来的吗？
一路欠着债，一路越赚越多。
乔承安目光中带着笑，回忆道：“我原本计划着，去年天蜀的债款还清后，暂时就松快一些，稳步向前发展，贷款也稳着点儿来。谁知道上一笔贷款刚刚清零，小刘他立马就给我说什么直销超市的计划，我当时看着他那报表，简直两眼一抹黑哟。”
“哪儿有那么夸张！”乔初雨听不下去了，笑，“爸，这就是你太固执了，连我都知道直销超市是好事儿，就你犹豫不决，不肯批下来。贷款有什么嘛？你看我们周围的大小企业，哪个不找市里批贷款？市里批不下来的，人家还直接联系银行呢！”
乔承安笑：“是，我承认，是我一直在犹豫。但我也知道利弊，所以我虽然暂时否决了直销超市的计划，但我也稍稍妥协，批准天蜀的扩张计划，冒着稍微小一点的风险，负债扩张。”
“天蜀决定扩张的那一会儿，小苏还没来我们公司，你不知道，那会儿就连扩张计划，都是我力排众议支持着小刘的！”乔承安无奈地摇头，“初雨还说我固执呢，我们领导班子里，比我固执的多了去。”
乔初雨抱着手臂，轻哼一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蜀扩张的这步棋走对了。”
乔承安叹口气，感慨地笑：“是啊，现在大半年过去，扩张的计划无疑是正确的，但天蜀的债也是越积越多。直销超市的想法是好事，但就我个人的意见来看，我不敢冒险。再看整个领导班子，愿意往前冲的人，其实也不多。”
“大家都不敢冲，那就稳住现状，慢慢扩张。等天蜀的实力更雄厚一些，说不定现在的这些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乔承安把这些话说给苏观月听，其实就是直接否决了直销超市的提议，但苏观月听着他的语气，又感觉，他分明是不反对的。
甚至，对视时，苏观月还从他眼中看到了鼓励的神色。
苏观月一时搞不明白，乔承安和她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乔总，我能冒昧问个问题吗？”苏观月垂眸，直接问，“我听说过您的天蜀最为危机的时刻，临危受命，用雷霆手段让天蜀从上到下彻底大变样，一项接一项改革，这才让天蜀从危机中走出来。您当初改革的步子，比直销商城大得多，也比直销商城冒险，为什么您现在就不敢了呢？”
“哈哈哈哈哈！”乔承安一阵大笑，“小苏啊，你这真是，问得好。”
乔初雨撇撇嘴，直说道：“因为我爸年纪大了，胆小呗。”
“初雨你啊，就知道损我。”乔承安指了指乔初雨，又对苏观月说，“初雨说得没错，我老了。前几年我还有冲劲，愿意去冲，去冒险。更何况那会儿的天蜀正值生死一线，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放手一搏。”
苏观月点头：“我明白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放在企业上，也是这个道理。当初天蜀负债累累，随时可能破产崩溃，乔承安除了向前，别无选择。反正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但现在的天蜀，正是黄金时期，是蜀都超市界的巨无霸，一旦冒进，谁也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天蜀的领导班子也是同理，这两年，虽然天蜀仍然在对外进行公招，只要有能力，就有机会进入管理层，甚至直接当领导。但向几年前那样，一进天蜀就当部门经理的情况，完全没有了。
随着天蜀的发展逐渐稳定，天蜀的领导班子也再次固化，难以进行大规模的调整。这也是为什么领导班子里大多数人都是保守派，不愿意向前冲的原因之一。
反正稳住现在还有钱拿，要是冒进失败了，可就连官位都保不住了。
“我老了，”乔承安温声笑，“但小苏，还有初雨，你们还年轻，天蜀始终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分明是一句职场画大饼的客套话，可苏观月看着乔承安眸中光点，却感觉，他话中又是意有所指。
不过今天乔承安突然谈起直销超市的事情，本来就很奇怪。谈就谈吧，谈那么多，最后意思却还是不愿意冒险去干。真是有些搞不懂。
乔承安又说：“我走累了，先回家陪陪孩子们，你们俩慢慢聊啊。以后也欢迎观月多来我们家玩。”
等乔承安走远了，乔初雨往苏观月肩上靠，哼一声：“所以说半天还是不同意我们办直销超市嘛，切。”
“可我怎么感觉……”苏观月微微皱眉，轻声道，“乔总没有劝我们放弃直销超市的意思。”
“谁知道呢？”乔初雨打个哈欠，戳戳苏观月的脑袋，“不过观月，你可别像刘叔那样，整天只想着工作工作，多累啊。我看啊，我爸就是想让你当第二个刘叔，让你像刘叔一样给公司卖命，呸！想都别想！”
“我知道，谢谢乔大小姐关心。”苏观月戳回去。
……
蒋铭轲想和苏观月聊煤矿的事儿，苏观月没有拖时间，趁着现在自己还不忙，正好和他认真聊一聊。
他们约在城中一家茶馆见面。
茶馆二楼包厢，打开窗，外面就是滔滔江水，十一月初，江风是微凉的。苏观月提早到了半小时，坐在位置上看煤矿的资料。
说实话，这家煤矿公司能不能卖出去，苏观月心里也没底儿。她当初拿到暴发户手里的遗产时，其实压根没打算动这块矿。
矿山在南山深处，这地方荒凉，天高皇帝远的，太乱了。国家原本是不允许私营煤矿公司的，当初暴发户也是钻空子，在国家最需要煤矿的那几年，想方设法把公司给办了下来。
从那以后，暴发户就坐拥一块源源不断的聚宝盆。但最终也是这块聚宝盆，要了他的命。
苏观月看着资料，长长地呼口气，她现在在天蜀里工作，搞实体经济，对她而言就已经很陌生，只能慢慢摸索着前进。可是煤炭呢？就更陌生了，她看得云里雾里。
包厢门突然被敲响，蒋铭轲推门进来，愣了愣：“……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迟到。”苏观月看看表，“你早到了十分钟，是我来得太早了。”
苏观月起身，指指对面的座椅，招待道：“请坐。”
蒋铭轲笑着挠挠头：“怎么这么严肃？”
“谈生意，当然得正式点儿。”苏观月说着，给蒋铭轲倒杯茶，“蒋老板，尝一尝？”
“咳、咳咳？”蒋铭轲差点没被口水呛到，平复过来后，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苏老板别打趣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