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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王爷又病了(12)

作者: 过河泣 阅读记录

雪中的人不自在地左看看右看看,手掌囫囵拍掉头顶的积雪,一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那个......阿敛啊......那什么......那天夜里将军......将军不是特意去、去香来阁的......”于盛吞吞吐吐的,半晌才说出一句囫囵话。

开了个头,索性后面的话也一股脑倒出来了。

“嗨呀,是于叔在来香楼认识一个姑娘,那姑娘被人找麻烦了,我就请将军去......去那什么,去斡旋一下。”

于盛硬着头皮半真半假地说了一段,越到后面越心虚。

去来香楼能怎么认识姑娘?恰好去找那姑娘麻烦的是他夫人,怕被当众下了面子,他就央求阮朝青和他去一趟。

阮朝青在大平朝姑娘小哥儿心里的分量,说一句再生父母也不为过。果然一见着阮朝青,他夫人就收敛了脾气,再被阮朝青一劝,便放过了来香楼的姑娘。

可是那姑娘是没事了,他于盛可就惨了。只因阮朝青劝人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嫂子,楼里的姑娘是身不由己,不干这个就活不下去——要我说还是老于做得不对,他要是管得住自己,不来这里也不会少块肉不是?嫂子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儿咱关起门来解决。”

于盛他夫人倒是听劝,当即揪着他耳朵骂,就着这副模样骂了他几条街,直到两人回府还不算完,一连几日闹得他家宅不宁。他也不敢说话,他夫人背后有阮朝青撑腰。

于盛话说完,赵敛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可阮朝青午后才警告他务必让赵敛消气,这副模样不像是消气的样子。于盛他就想不明白了,他大半个月没见着赵敛,哪里会惹赵敛生气?

抓着脑袋想了想,于盛又补充道:“那天好像还遇到云小将军立来着,他一听我们要去吃酒,非要跟着去,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知道了,于叔以后少去来香楼。”

不好离开太久,赵敛很快和于盛一起离开,走进大雄宝殿。

此刻大雄宝殿内一片肃穆,数十个和尚坐在殿前敲着木鱼诵经,和尚前面是云安寺的主持和几位德高望重的方丈,泓德法师亦在其列。

燕然、赵宿和阮朝青跪在庄严的佛像前,手持佛珠,口中跟着一起诵经。

阮朝青旁边有一个蒲团,蒲团上面有一串佛珠,正前方是属于他的那盏长明灯。

崭新的长明灯等着被点燃,为人祈求康健与顺遂。

赵敛悄声走到蒲团前,侧目看了看阮朝青。

阮朝青虔诚地闭着双目,眉头的小痣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更加浓烈。只不过他好像跪得不太端正,隐隐面向他面前的长明灯。

无声地弯弯嘴角,赵敛拿起蒲团上的佛珠,跪在了阮朝青身旁——他的心上人身旁。

大雄宝殿内充盈着此起彼伏的诵经声,并不显得吵闹,反而蕴含着一股沉淀人心的力量。

沉淀了人心,沉寂了风雪。

子时一到,空灵的诵经声停止。

泓法住持起身,取过一炷点燃的佛香,口中念一声佛经,点燃了赵宿的长明灯。

长明灯的火苗微微摇曳,由小变大,燃得旺盛而充满生机。

将赵宿的长明灯转移到供桌上,泓法住持再次取来一炷佛香,一声佛经后,佛香闪烁的星火触碰到灯芯,一阵青烟过去,一簇火苗冉冉升起。

阮朝青目不转睛地望着赵敛的长明灯,目光追随着小火苗移动,直到小火苗被安置在另一簇火苗边上,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忽然,一阵风吹过——

赵敛的长明灯,灭了。

第12章 长生相

“怎会如此?!”

燕然凤目微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熄灭的长明灯,无人回应她。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燕然倏的转头望着泓法住持,不安询问道:“可是跟我儿的早夭命格有关?那不是疯和尚胡诌的吗?”

这话在云安寺说略有不妥,赵宿扶住燕然的胳膊,“母后不要过度担忧,应是方才有风的缘故,皇弟的长明灯才会熄灭。”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燕然歉意地看看赵敛,随即向住持赔罪。

“阿弥陀佛。”泓法住持手里滚着佛珠,目中宽容祥和,并未被这一幕影响。

自长明灯熄灭,阮朝青第一反应是看向赵敛,只见他也怔愣地望着长明灯。太上皇后开口后,赵敛微微侧目望了她一眼,眼神恢复古井无波,似乎对这场景坦然接受,又或者早有预料。

胸中涌上无法言明的情绪,阮朝青定定看赵敛一眼,随后望向泓法住持。

“还请住持再为王爷点一盏长明灯。”

每盏长明灯都须经由寺里的和尚诵经九九八十一遍,且一人只能点一盏。泓法住持又念一声佛号,从头开始为赵敛点长明灯。

阮朝青肃着面色瞧赵敛,正好撞上赵敛也在望着他,四目相对,阮朝青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来,赵敛却先行移开了目光。

阮朝青忽然想到,凡两人对上目光,先转头移开的人总是他,这好像是第一次,他看着赵敛的后脑勺发愣。

愣神一息,阮朝青很快回神,全神贯注地看着泓法住持动作,脆弱的火苗再次燃起时,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长明灯被移到供桌上,一明,一暗,无风而灭。

殿内众人凝视着长明灯,久久无话。

“请泓法住持再为王爷点一盏长明灯!”

阮朝青似乎没看见无风自灭的长明灯,挺直肩背跪在蒲团上,言语掷地有声。

“阿弥陀佛......”

还是一成不变的佛号,只是这次泓法住持立在原地,不再动作。

“请住持......”

“罢了。”

阮朝青还欲坚持,却被赵敛握住手,轻飘飘的两个字传来,让他心里的那根弦啪一声断了。

他沉沉望着赵敛无波无澜的脸,一字一顿道:“再点一盏!”

“先把皇帝的法事做完吧。”

燕然略无奈的声音响起,在此时的大殿内显得异常清晰,“以后再挑个好日子,重新给敛儿点。”

赵敛心里一沉,紧接着又是一松,低垂眼睑,目光无目的地放在泓法住持的袈裟下摆,缓缓松开了阮朝青的手。

阮朝青反手捉住他撤回的手,火热的掌心灼人得厉害。

“何不让施主自己点长明灯?”

泓法住持正要为赵宿主持接下来的法事,一旁盘腿坐在蒲团上、一直低吟着佛法的泓德大师开口了。

泓德大师的声音轻而平和,轻易抚平了殿内渐起的躁动。

燕然和赵宿垂首应允,那个几度熄灭的长明灯,再次被摆放到赵敛面前。

拿到点燃的佛香,袅袅白烟自顾自上升,特有的香味钻入鼻子,赵敛一时顿住了,只觉手心变得有些湿润。

阮朝青满眼希冀地瞧着他,等着他将那盏长明灯点燃——或许还是一成不变的结果。

泓德大师轻声诵经的声音再度响起,于是赵敛手中的佛香缓缓靠近灯芯,二者相触的一瞬间,观者下意识屏息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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