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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王爷又病了(13)

作者: 过河泣 阅读记录

灯芯燃起一簇颤巍巍的火苗,呼吸间摇曳得令人心惊。

泓法住持接过长明灯,才放到供桌上,又是一阵闪烁。

忽然,一个灯笼罩扣在长明灯上,明明灭灭的火苗跳跃几下,竟缓缓燃起来,没再熄灭!

赵敛愣住了,可看阮朝青还站在供桌边上,两手轻轻按着灯笼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火苗,又觉得有些好笑。

眨眼间,情绪明媚起来了。

殿内众人也没想到阮朝青会有这个举动,一时间竟是被镇住,说不出话来。

直到僧侣们再次闭目诵起佛经,大雄宝殿内又回荡着生生不息的韵律,阮朝青才回到赵敛身旁,端端正正跪在蒲团上,笑看他一眼,闭目祈福。

见状,赵敛扬起唇角,在他身旁闭上双目。

法事一直持续到丑时才算结束,一连跪了一个多时辰,赵敛面色早就苍白无比,起身的时候要不是阮朝青扶了一把,只怕还要跌一跤。

走到大雄宝殿前大院,燕然注意到小儿子落在后面,以为他还在意长明灯点不然的事情,遂转身安慰道:“我儿定会长命百岁,可不能信那疯和尚早夭的话。”

“儿臣知道。”

燕然给赵敛拉拉披风,又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回去吧,母后让人给你们兄弟俩送些松香百合糕,垫垫肚子再休息,瞧你脸白的。”

燕然和赵宿上了软轿,赵敛看一眼身旁没说话的阮朝青,薄唇嗫嚅一下,发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奈只好笑着摇摇头。

“将军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阮朝青看着他上了软轿,回头看看,见那盏长明灯虽然光芒微弱,好歹还在顽强地亮着,这才放心地离开。

宝相庄严,目露慈悲,俯瞰着芸芸众生。

却好像有一声叹息过去,孱弱的火苗闪了一下,颤抖着淹没在黑暗中。

泓法住持不经意间一回头,顿时瞳孔一缩。

“师叔,这盏长明灯......”

泓德大师合掌在胸前,默念一句佛号。

“本是长生相,缘何甘自毁......”

作者有话说:

阮朝青:?

阮朝青(拔刀威胁):劳资数到三,把我家灯点燃!

第13章 腿疼

回到住处,素兰已经命人备好驱寒祛病的汤药,赵敛喝完之后就歇下了,只是闭着眼却睡不着。

因为他平时觉浅,身边就算有人呼吸也能把他惊醒,所以守夜的侍女都在外间,听到动静才会进来。

午后开始下的风雪到半夜就停了,月亮又从层层厚重的乌云后露出身影,清冷的光辉洒在新雪上,一经反射就散发到各处,屋里也被照得亮堂堂的。

赵敛翻了个身,索性睁开眼睛望着地上的月色,禁不住涌起一股颓丧的情绪。

早夭早夭,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

月色催人,赵敛的思绪好像随着月光回到三年前,那时他身体虽然也不好,却不像现在这般三天两头下不来床,还能趁军营里的人不注意,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取得敌方首级后全身而退。

——虽然事后吃了阮朝青一顿竹笋炒肉。

想着阮朝青白日揍完他,半夜悄悄来给他上药的情形,赵敛勾起唇角,轻笑出声。

他来到世间十七载,满打满算就挨过两次打,两次打他的人都是阮朝青,一次是因为他的擅闯敌营,一次是因为他擅闯军营。

想起那次擅闯军营,赵敛弯起的唇角耷拉下来了。

那年他十岁,阮朝青二十二岁。

那是他父皇称帝的第三年,也是他被阮朝青养在身边的第三年。

在南征军中的三年里,虽然每日早起跟着士兵操练,但因为军中奔波劳累,吃食也补不了身体,他逐渐显露体弱之症。在此之前,他也以为他和兄长赵宿是不一样的。

据说,赵宿生下来就体弱,哭声微弱得像溺水的猫;他生下来时白白胖胖,哭声嘹亮,像一匹饥饿的狼。

不过对他的哭声,他是存疑的,哪里有哭得像狼嚎的婴儿?

事实证明,他的疑惑是对的,因为他才是溺水的猫。他被好心人打捞上岸了,湿漉漉地趴在岸边发抖,一阵寒风就能要了他的命。

阮朝青发现了他的孱弱,不顾他的激烈反抗,将他送回父皇母后所在的大后方,然后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奔赴沙场——和之后的很多年一样,只留给他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父皇身边有个老和尚,老和尚佛法高深,在起义军于谢君峰大败、几乎被平叛军一举歼灭时,老和尚告诉父皇,如若起义军度过低谷、得贵人相助,天下将会是赵家的天下。

他想,那老和尚兴许真是得到高僧,因为后来起义军有了阮朝青,天下现在也成了赵家的天下。

老和尚断言他会早夭,父皇母后对他的态度大变,强身的汤药从早到晚未曾断绝。

弱症没有好转,受不了苦涩得令人作呕的汤药,夜里他悄悄离开,踏上来时的路,借着月色回南征军军营。

天光破晓时,他见到了阮朝青。

阮朝青当时在做什么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他看见满身脏污的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气冲冲地在路边捡了一根又细又长的木条,把他提溜起来夹在胳膊下带去营帐内,二话没说先抽了他的腿肚子一顿。

他记得当时好像很委屈,只是一看阮朝青红着眼眶抽他的模样,他就知道他做错了。

后来阮朝青送他回父皇母后身边,他也没反抗,只实在难受得不行的时候才会让人送他回去,尽管第二天就会被阮朝青送走。

“咯哒——”

一声轻响,赵敛倏地睁开眼睛,方才竟然模模糊糊睡着了。

压下被惊醒的心悸,赵敛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雕窗前,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回身关窗,全然不知道屋里的人已经醒了。

赵敛无声地坐起身,手缓缓摸向枕下。

黑影关上窗,蹲身抬起一样东西,蹑手蹑脚地向床边走来。

看着黑影的走路的姿势,再看看那身形,赵敛脑中冒出一个不太合理又好像很合理的猜测:来的......是阮朝青?

静看一会儿,确定了来人身份,赵敛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瞧着他。

只见黑影小心翼翼地端着手里的东西,猫着腰一步一顿地走过来,走到床边,目标却好像不是床上的人,而是床边的矮柜。

黑影把东西放在矮柜上,屏息退后两步,像是腿脚不方便的老头子一样悄悄转身,看样子是打算原路返回。

“嘶!”

床帘里忽然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黑影,吓得他差点反手把人打晕,好悬没把手收回去。

“就这么走了?”

黑影没动静,脸上却是一片懊恼之色。

“送什么来了?”赵敛也不指望他回话,一手抓着人,一手掀开被子意欲下床。

“你先松手!”阮朝青压低声音,动动被抓住的手臂,见赵敛没反应,补充道:“我去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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