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11)
裴歆淡淡的撇了她一眼,笑着替她解惑,“素来交好的世家之间送帖,不同的人家会有不同的印记,以辨别不同的身份,且这种随帖,是很有可能作为礼物交际送出去的,若没有特殊的印记,底下的人不长眼得罪了人可如何是好呢!”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规矩,我都不知道这些,平日里娘亲也不会教我,还是大姐姐命好,姑姑那么疼你,明修哥哥和陆夫人也很在乎…”裴清菱说着说着,声音愈发低沉下去,到后面几乎听不见了。
不过就算听不大清楚,裴歆大概也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惦记些什么,应该和小时候差不多,自己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第二天就会有同样一个更精致更好看的东西出现在裴清菱手中,还会特意来找自己炫耀一番,见自己不高兴,她就高兴,若自己没什么反应,她倒会生气的不行。
这样的场景,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惜人不是东西,找不到一模一样甚至更好的,所以会更遭人惦记罢了。
姐妹俩各自想着心思,不一会儿的功夫,正厅到了。
带路的丫鬟将她们领到门口,跟门外伺候的丫鬟小声交谈几句,说完过来行了礼,什么不说就转身原路返回了。
“她…”裴清菱还觉得有些奇怪,正想询问,却不知又想到什么,终究没有开口,反而走到裴歆身边,做出一副乖巧的少女模样,静静的站着。
裴歆此刻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也很娴静乖巧,至于心里如何叛逆思量着,就不为他人所知了。
现在的她只能在门外等着,而且估摸着,还得等上一会儿才行,里头那位自己未来的婆婆,此刻可不一定愿意见自己呢!
秦家别庄正厅。
从外面丫鬟进来回话,说裴家两位姑娘到了,就在外面等着拜见,到这会儿一刻钟的时辰过去,也不见曾氏点头让她们进来,目睹一切的秦夫人吴氏倒真是好奇起来,不明白外头那两个姑娘是怎么开罪了曾氏,以至于要这般拿架子折腾人。
要知道,这外面有一位裴家姑娘可是曾氏未来的儿媳妇!这么早还未过门就端起婆婆身份的情况可不多见。
吴氏笑着抿了口茶水,心里愈发好奇起来。
第9章 介怀
“该死的裴歆,竟然无视我,以为有陆家撑腰了不起吗?有朝一日,我许仪菁必定给你好看。”
别庄后院的竹林小道上,蓝衣少女一步一跺脚,嘟嘟囔囔的低声骂道。此地就她一人,方才在门口那一通闹,秦家那婆子带着小厮唬人的很,让她没了脸不说,原本一起走的几个姐妹也各自找了借口,纷纷远离了她,以致她现在独身一人,心里还是有气,又不能将这些闷气发泄到罪魁祸首“裴歆”身上,便随意找了个僻静地方,小声咒骂几句。
渐渐的,听有细水流声,从不远处的参天大树后传来,隐约夹杂着熟悉的温润嗓音。
好像…是陆三公子的声音?
许仪菁放轻了脚步,悄悄挪了过去。
……
正厅外,日头渐渐大了,裴歆和裴清菱还站在门外,传话的丫鬟进去了大概半个时辰,还未曾出来迎两人进去,如此怠慢,任谁都能看出些不对劲来。
裴清菱站的腿酸,又过了一会儿,还不见里头出来人,便忍不住抱怨道:“大姐姐,咱们还要等多久?我腿都酸了。”
裴歆稍稍抬了抬头,迎着日光,杏眼微微一眯,却道:“想来是陆伯母有事耽误了,一时不得空见人,不如我俩先离去赴花宴,等一会儿再来,那时候陆伯母大概就有空了。”说罢,又跟一旁守在门外的丫鬟说了两句,让代请陆夫人安,然后就拉着裴清菱头也不回的走了。
“唉…”裴清菱一脸懵的被带走了,只留下门外的丫鬟,见情况不对,忙转身进门去传话。
“她走了?”
厅内,曾氏听了丫鬟的话,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落在一旁的桌子上,倒是清脆,“你看看,方才你还说我拿乔,端着婆婆的款儿,谁知人家裴家姑娘脾气大,本事硬,压根就不吃我这一套。”
这话是对着秦夫人说的。
秦夫人也很惊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等的不耐烦,扔个借口转身就走,实属难得,不过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法子。
虽然看着热闹,但秦夫人还是出声宽慰道:“你也别生气,到底来日都是一家子,总有你摆威风的时候,这会儿人都还没进门,你这样做又何必呢!”
“表姐。”曾氏还是不大乐意。
秦夫人见状,摇了摇头,随手招来一个小丫鬟,低声吩咐几句。
曾氏好奇,待那丫鬟出门,忍不住问道:“表姐你让人去干嘛了?”
“自然去追裴家那两位姑娘,人家第一次来,不认路,我总要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秦夫人笑着回道。
“不认路又如何,那丫头本事大着呢,方才在门口不也是沉着气,等人闹起来,让你家的下人出面打发了那位许家姑娘的嘛!可见她是个有心思的,不必表姐你操心。”曾氏说罢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视线却在不经意间望向门口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夫人见她神色淡淡,此次来自己这儿,提起那位裴家姑娘时神色言谈之间也不似之前那般满意了,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却没有多问,她知道自己这位表妹的秉性,若能说,早就拉着自己的手将心里的话倒个干净了,这会儿只摆谱却不多解释,可见是说不出什么的。
“对了,明修的乡试准备的如何?秋来可有把握能更进一步?”秦夫人的话忽然转到了陆明修身上,如是问道。
说到自己儿子,曾氏的神色明显好转,瞬间笑容满面,“还行,听陈夫子的意思,若无意外,便有八九分的把握了。”
秦夫人一听,就知道此事稳了,那陈夫子可是永历七年的探花郎,学问深厚,只是没什么家世背景,人又老实,不忿于官场的弯弯绕绕,进翰林院不到两年就被排挤了出来,后来又辞官去书院做了夫子,专门研究诗书学问,颇有几分名气,也教出过不少举人乃至进士,他说八九分的把握,与十成也相差不远了。
“那就好,这可是关系仕途的大事,不能马虎,一旦明修考过乡试,成为举人,就有了实实在在的功名,届时即使不去参加会试,金榜题名,也可走举荐这一条路,再加上几家姻亲的助力,到头来也不至于辱没了那孩子一身的才学。”秦夫人笑道。
这话听的曾氏连连点头,“是呀,明修聪慧,又有才学,只可惜身为世家子弟,要与寒门角逐,于科举入仕太难,不然也不必靠姻亲来成事了。”
“正是如此。”
正说着,外面有丫鬟进来,“大夫人,陆夫人,知州夫人到了。”
一听这话,秦夫人和曾氏一并起身,收拾着出门,亲自前去迎客。
另一边,裴歆带着裴清菱走出不远,停下脚步,四下张望着往哪儿走合适,上辈子来这个别庄都是十多年前,且那时自己去姑父那儿办好了事,陆夫人欢喜,这赏花宴还是她带着自己来的,席间又一直把自己带在身边,介绍给各家夫人小姐,那时的种种恭维礼遇暂且不提,如今自己一个人,带着裴清菱和两个丫鬟在这别庄,倒有些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