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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死后,修真界疯了(38)

作者: 顺匀 阅读记录

宁枝从入住起就维持的习惯被人打破,窗棂开合的角度变了,衣柜的缝隙也没有对齐。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她看到了那个坐在桌旁的年轻男人。

他面前的茶水不知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显然已经冷到透顶。狐狸标准的笑没有出现在他脸上,可宁枝情愿他此刻能笑的虚伪点。

美人捏紧了衣领靠在门上,想说些什么。

容和景轻轻抬眼:“你回来了。”

◉ 第31章

容和景的母亲生在一个破落的世家。

她过的是远比兄弟们更好的日子。从小灵石修为是不要钱地喂, 锦衣华服也是择最好的给。这一切说是亲情,恐怕只沾上那么几分,更多的原因是更为直白□□的——这个家族需要一个十八岁的、漂亮的嫡女。

她名唤齐思良, 在那座偏安一隅的小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美人。她是家族的希望, 甚至是这座城邦的明珠。

可是自她十九岁后,就再没有人唤她这个好听又多情的名字,他们叫她“齐家的耻辱”“放荡的贱人”。

这一切不过是她在十八岁那年陪着父亲到祁城走货,遇到了一个男人。

他的谈吐、家世, 还有那些举手投足之间和家乡男子大相径庭的优雅让她丧失了理智。他们第二次见面时,就站在祁城外的一处月老庙前私定终生。

接下来的剧情颇为陈腐。

待字闺中养的娇嫩的玫瑰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男人随意采撷, 等到众人发现时, 齐思良的肚子已经显怀。少女顶住家族所有人的压力,坚定地相信容家家主的弟弟不会这般不负责任时, 对方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男人只是不知几脉前和容家同宗的旁系, 所谓黑骨豹的血脉也早就变得无比稀薄。也许大宗族的族谱上都找不到这样一个人,更不要说对方空口无凭。

他们找上门去,那个强大又冷漠地男人轻轻念了骗子的名字, 然后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反问:“是谁?”

齐家的长老被“请”了出来,他们的怒火发泄在了组长和一切祸端的源头身上。齐思良抱着肚子坐在床边,流着泪看头发花白的父亲:“如果他只是有事呢?”

她看向那些吹胡子瞪眼睛的长老:“万一他会回来呢?”

她蠢的无药可救。

是齐家用超出能力的娇养把她宠成了这个样子。

这不是她的错, 是他们所有人的错。

可是显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于是家族十几年倾其所有的幻梦破碎了。他们甚至不知该如何回到出生的城邦,两个月后,齐思良一个人留在祁城待产。

她生下了一个男孩, 她抱着他在一个雨夜叩响了容府的大门:“这是容家主弟弟的孩子, 你们为什么不信呢?”

管家只是一次又一次礼貌客气地告诉她:“我们家主没有兄弟。”

她带着这个孩子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顶着那些白眼和谩骂将他养到了三岁。从小养尊处优的少女突然转变了身份, 在曾经的大宅中过着连庶女都不如的生活。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故事就要一路这样荒诞却无聊地过下去。可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这个孩子有一双不同的眼睛。

她的孩子分不清红色和绿色。

所有的小孩都能分清, 凭什么就容和景不可以呢?

就像是压倒她全部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爱人的离去、铺天盖地的羞辱、天差地别的生活和无能为力的现状仿佛都有了原因。

她生出了一个晦气的孩子。

他在肚子里时就已经在害她了。

一定是这样的。

没有人发现一个命运多舛的少女是如何突然转变心态的,也许一切都早有预兆,但既然她的怒火只发泄在另一个无人在意的生命上,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还是照例养着儿子,但是骂他的眼睛,骂他牙牙学语的蠢样,咒他的父亲,咒他的外祖。她拿着一把剪刀站在儿子的床头,彻夜不眠。

“妈妈,我害怕……”小小的男孩缩在床的角落,他的母亲笑着安慰他,但是手里锋利的刀尖还抵在他的眼角。她或许真的疯了。

这一切的转机在七岁。

一个中等世家的旁系看上了齐思良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将这个怪物一样的男孩扔出去。齐思良拒绝了。

女人在一个雨夜抱着孩子离开了这个家族,靠在马车上,她的语气带着一丝颤抖:“娘带你离开,带你走的远远的。”

容和景从那时起就对“私奔”这样的场景有很多年的向往。他可以和他唯一爱的人,他的妈妈,一同逃离所有的怪圈。他们可以走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拥有想要的一切,再也不惧怕流言蜚语。

可是他还是太小了。

天真的孩子不会知道:“荒无人烟”和“想要的一切”是悖论,是没有办法共存的条件。母亲带他离开也只是为了去寻找那个从未出现过的男人。

他沉默着和她走过一座座城邦,看着她拉住闹市里的每一个人问同样的问题。看着包袱里的盘缠越来越少,看着她的眼睛越来越猩红。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

他没有什么机会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住下,更不要说什么去学堂的机会。他们到最后几乎要靠乞讨为生。容和景年纪小,但是脑子却好使,他在茶楼给人端茶递水贴补家用,带回去的所有钱都被那个唤作是母亲的人用来花费在和他”父亲“相似的男人身上。她会靠在他们的怀里,一同嘲笑着他的眼睛。

九岁那年,她喝醉了,跑到茶楼大闹了一场。众目睽睽之下,小小少年听到所有人在笑他的眼睛。他失去了唯一的工作。

靠她供养的男人几乎立刻弃她而去。

可是这个时候,齐家又一次找到了他们。还是那个痴情的旁系,还是同样的条件,时隔两年愿意和他母亲喜结连理。

女人好像被感动了。

她关上了院子的破门,哭着拔下头发里的簪子,拉住他的手:“你成全母亲吧。母亲以后会照顾好你的。”

还是雨夜,她又一次为了一个男人,想剜掉亲子的双眼。

容和景在那一天意识到:她是不会改变的。

虚伪的家族想用她换取荣耀,于是给了她虚假的幻梦。她是被这样养大的,一辈子都系在虚伪的男人身上。所有的承诺、誓言,都不过是他们这群人互相欺骗的伪装。他无法怨恨一个愚蠢的女人,可却永远不能原谅那段时光。

后来的事大多知道。

容卿失踪后,容家的旁系中再也找不到一个拥有黑骨豹血脉的孩子。老管家却莫名想到了十年前那个叩响大门的女人,和那个小小的襁褓。

容和景被长老们发现。那双被诟病多年的眸子因为和容卿一模一样的残缺被视为命中注定的继承者。

年少的容和景知道,他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他是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