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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149)

作者: 赵安雨 阅读记录

曹延轩答应了,觉得对不住发妻,加上许姨娘的事,很少进两位姨娘的院子,过几年,宝哥儿也出生了。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觉得完成一项艰难的任务。

其间父亲突然去世,他给父亲守丧,出孝之后打算到外面历练,去了姐姐姐夫的家。正和两位外甥亲近,三爷派人送信,说,曹晏死了,王丽蓉与母亲争吵,把母亲气病了。

曹延轩骑着一匹黑马在官道驰骋,把乘车的姐姐远远抛在身后,尘土、阳光合着马蹄声,一下下敲在他的心头。

回到金陵,却连母亲的头七都没赶上。曹延轩头顶的天塌了,残酷的消息接踵而来:二管家曹世雄告诉她,母亲怀疑曹晏的死和王丽蓉有关,下令彻查,连许姨娘的死也蒙上疑云:

于姨娘有一回回娘家,和家人说“太太日日给许姐姐吃东西,许姐姐是活活撑死的,”被庄子上的人听见了,告诉了许姨娘家人。

曹延轩心急火燎地去了于姨娘的院子,后者却摇着手,惊慌失措地喊“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事后查出来,王丽蓉确实派人给许姨娘送了大量的人参燕窝,肘子猪蹄乌骨鸡....许姨娘的丫鬟哭着说,姨娘吃不下,太太还问“是不是不和胃口”。

许姨娘只是个没见识、不识字、看上去好生养的使唤丫头。

隔着数年时光,三十二岁的曹延轩仿佛看到当时暴怒而失望的自己。

那件事后,他再也没去过后院,连带对媛姐儿,也远远不如待珍姐儿用心。

书房门响了三下,把他的思绪拉回当下,朗月的声音响起:“老爷,于姨娘求见。”

真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曹延轩面无表情地想。

仔细想一想,她只是胆子小,没见过世面,惧怕正房太太,没说实话而已,曹延轩叹一口气,提高声音“让姨娘进来吧。”

不多时,于姨娘低着头,给他福了福,“老爷。”

曹延轩对比记忆中的面孔,发现面前的妇人比昔年胖了许多,脸都圆了,有点上了年纪的模样--没有男人的宠爱,没有事情做,一天天的除了吃吃喝喝,还能做什么呢?

他温声问:“坐吧,可有什么事?”

于姨娘不肯坐,也不像平日那样吞吞吐吐,高声道“老爷,六小姐说错了话,您别生六小姐的气,还有,老爷,您给六小姐挑个女婿吧!”

曹延轩愣了愣,脱口而出“她还在孝里”,又解释“我已经给她看了人,还托了她两位伯母。”

于姨娘急急地,目光散乱,话有点颠三倒四“老爷,您不能不管六小姐,您眼光好,嫁妆什么的,东府两位太太说了不算,还得您做主,六小姐画的梅花好着呢,会打算盘,还会做头花,老爷!老太太是养过六小姐的!”

想到去世的母亲,曹延轩心中酸涩,再一抬眼,于姨娘发髻间别着一朵贵重的点翠珊瑚珠花,是她生了媛姐儿之后,曹延轩送给她的。

十数年时光一晃而过,曹延轩忽然发觉自己老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他颓然坐倒,“我会给她挑个好人家的。”

有生以来第一次,曹延轩违背了自己对长女的诺言。

“你和你六妹的功课,原本是你母亲安排的,你母亲身体不好,就耽搁了。近两年,你六妹一直跟着纪氏学画练字,学算账。”傍晚时分,曹延轩给自己找着理由,语气略带歉疚,“也就这一两年,你六妹就该出门子了,我想了想,打算带着你六妹一道走。”

珍姐儿张口结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爹爹,您不是说,让六妹陪着我么?”

曹延轩把纪慕云的借口拎出来,“你六妹没嫁过人,没生过孩子,顶多陪你做做针线,其他的事还是你三伯母五伯母做主,还有你舅舅舅母。爹爹和范大夫说好了,你进了东府,范大夫十日给你诊一回脉,直到你平平安安生产为止。”

哼,把自己一个人留下,让个犯官家眷带着庶子庶女去京城--京城物华天宝,万国来朝,珍姐儿自己也没去过呢!

她委屈极了,哇一声哭了出来,“爹爹,您食言,您说话不算话。”

曹延轩觉得对不住大女儿,柔声安慰“你六妹快嫁了,你做姐姐的,让着她一点。好好,是爹爹不对,啊?”

珍姐儿越哭越伤心,他忙说“珍儿,当心身子!”珍姐儿胡搅蛮缠“那您陪我好了”,曹延轩唉声叹气,“爹爹今年三十三岁了,再不考,就老的拿不动笔了。”珍姐儿捂住耳朵,双脚直蹬床板。

该哄得哄了,该劝的劝了,曹延轩想不出办法,坐在床前椅中把一把描金折扇合上打开,打开又合上,心里苦笑“把这孩子惯坏了。”

过了半晌,珍姐儿实在累了,哭不动了,趴在大迎枕中用袖子擤鼻涕,他才温声说:“多大的人了,都当娘了,不可闹小孩子脾气。”

珍姐儿侧过头“您不守诺言,您不疼我了。爹爹,我不和您好了。”曹延轩笑道:“好吧,等有了外孙,我疼外孙便是。”

听这么一说,珍姐儿明白,“带不带六妹”父亲已经定下来,不会再改变了。

“您走吧,剩我一个人。”她吸吸鼻子,可怜巴巴地“贵姐儿珠姐儿嫁了,秀姐儿素姐儿也嫁了,两个府里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这倒是实话。曹延轩好言好语地担保“爹爹时时写信回来。另外,爹爹给你三伯母五伯母说了,让贵姐儿几个多回来看看你,连带芳姐儿敏姐儿,还有亲家家里。”

说着,他摸出一个装着三千两银票的荷包,放在珍姐儿枕边,“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想吃什么就去买,啊?”

什么跟什么啊!珍姐儿瞪了父亲一眼,满心怨怼地想,若是娘亲在就好了,家里的事由娘亲做主,自己就不用受这么大的委屈了。

作者有话说:

◉ 第92章

傍晚时分, 从紫娟嘴里听到“老爷请六小姐收拾行装,后日动身”,媛姐儿并没露出喜悦的神色,反而问“我姨娘呢?”

紫娟小心翼翼地答:“奴婢不知道。”

于姨娘已经从正院回来了, 欢天喜地地吩咐下人“快, 把六小姐的衣裳收拾出来, 鞋袜披风,冬天的帽子, 太太赏过我一件栗色灰鼠皮披风, 风毛出的好,给六小姐带上。京城可比这边冷十倍。”

董妈妈凑趣“您比奴婢知道的多”于姨娘得意地笑:“以前听老夫人说过。”

老夫人就是祖母。

媛姐儿记得祖母慈爱的脸, 也记得祖母长满老人斑的手;祖母对珍姐儿又亲又抱, 也摸过媛姐儿头顶;祖母给珍姐儿梳过双螺髻, 也给媛姐儿系过红头绳。祖母屋里有桂花糕,祖母都是亲手喂了珍姐儿, 随手再递给她一块;祖母屋里有酸梅汤,珍姐儿嫌酸, 媛姐儿每次都喝得干干净净。

祖母去世那天,珍姐儿在父亲怀里哭得昏天黑地, 几乎晕死过去,媛姐儿也哭, 却并不太难过, 心想“祖母不用再受罪了,不用再吐红了,不用再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