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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187)

作者: 赵安雨 阅读记录

她滔滔不绝地,是在安慰自己,也告诉丈夫“夫家不行了,父亲还会照顾自己一家三口的”。

花锦明静静听着,目光平静无波,极有耐心地等她说得累了,不得不停下来,才说:“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一声。”

定是丈夫打算给自己赔罪。得顾着他的脸面才行,珍姐儿矜持地想,叫仆妇抱着儿子去隔壁次间,自顾自坐回贵妃榻中,把洋红薄毯盖在膝盖。

她得原谅丈夫,就算她受了再多的苦,再大的委屈,也抵不过丈夫没了姐姐。

“上个月,家里商量着,把府邸挂到牙行,出手了。”花锦明的语气仿佛在说“街口卖瓜子的搬了个地方”,轻松而浑不在意,“东西已拾的差不多,大伯父大伯母和大堂嫂带着孩子先搬出去了,大堂兄和我暂时住在城里,等着父亲母亲回来。”

府邸?珍姐儿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花家传了百年、数代人的祖宅?纵然比不上曹家,在金陵府邸依然有独到之处的祖宅?地理位置优越、如今托着千金难买的祖宅?自己随着父亲母亲去做客、相看的祖宅?自己生活过一年的沁雪阁?祖母住过的双鲤堂?丈夫读书的外院?

一股脑卖出去了?

她结结巴巴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你说,家里?”

花锦明点点头,补充道“我们打算,住到金陵城西二十里路的八角庄去,我给你说过的,记得吗?”

八角庄不是花家收成最好的庄子,却是花家景致最好的庄子,花家几代修葺,有树有田有水池,住的极舒服,有点像曹家的桃陇庄。成亲之后,花锦明本来想带珍姐儿去八角庄住几日,珍姐儿担心母亲的身体,之后守孝、怀孕,便没去成。

珍姐儿是记得的,却顾不上了,蹭地站了起来:这么一来,自家岂不在金陵城中没有落脚之地?乡下,谁愿意住在乡下,吃饭、逛铺子、回娘家还要坐马车?

“你家怎么这么,这么,这么荒唐?”定亲的时候,是把自己和花锦明的住处写在婚书里的!一时之间,珍姐儿想不出合适的语句,震惊变成愤怒,大叫起来:“以后你我住在哪里?你爹你娘亲、大伯大伯母住在哪里?你哥你嫂子住在哪里?你你你,你太过分了,我要告诉爹爹!”

花锦明神色丝毫不变,不仅如此,反而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缓缓道:“我已给岳父写了信。等你身子好些,喜哥儿结实些,我送你去京城。”

作者有话说:

◉ 第107章

康庆元年八月十六, 中秋节次日,曹延吉带着博哥儿齐哥儿拜别父母妻女、长嫂侄儿,在通州码头挥别送行的曹延轩和宝哥儿,踏上往金陵的渡船。

六太太与丈夫成亲多年, 感情甚佳, 算起来, 夫妻统共只分离过三回,其中就有数年前到金陵给珍姐儿过生辰、送嫁那回。

丈夫儿子不在家, 六太太省了不少事, 每日打理家务,给公公回话, 到周老太太面前侍奉一番, 夜间对着空荡荡的卧房, 难免思念起丈夫儿子来,和值夜的贴身丫鬟拥着熏了香的绣被, 扳着手指计算日程“六爷该到何处,博哥儿莫要闯祸。”

临走之前, 曹延吉打算“在金陵待个十日就回来”,还是六太太劝他“难得回去一次, 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如多陪陪三哥五哥。”

三爷是六爷一母同胞的兄长, 离别多年, 难免想念,曹延吉便答应了,加上从府里带了不少礼物, 又要从金陵买不少东西回来, 怎么也快不起来, 便定下“九月底再回。”

这么一来,十月中下旬到了京城,也快进腊月了。

过了九九重阳节,九月二十六日京城收到金陵三爷的信,曹延吉三人于九月初五到达金陵,住进东府,一切安好。

六太太松了口气,到佛前拜了拜,和周老太太说了半日,盘算着“十月二十日前后,就该回来了”,吩咐针线房裁冬衣,又想起来“先给老爷和七爷宝少爷几个做。”

十月初三,是王丽蓉去世双周年,是为大样。

说起来,曹家祖籍金陵,族人在外地去世,再远也要扶棺回乡的,京城并未另立坟冢。曹延轩便带着子女纪慕云去了西山大相国寺,请了僧人做法事。

宝哥儿在佛前垂首礼拜,献上从家中带来的鲜果点心和母亲爱吃的菜肴,用自己的钱买了黄纸香烛。

媛姐儿早早在家里叠了元宝,连着院子里采的鲜花,一并奉在灵前。昱哥儿比去年烧周的时候懂事些了,一听要磕头,扑通跪在蒲团上,磕得十分卖力。

下山的路上,曹延轩扶着怏怏不乐的宝哥儿肩膀,安慰道:“你姐姐姐夫在家中,必定给你母亲办得十分体面。你不是也写信回去了吗?”

宝哥儿点点头。他年纪渐长,和父亲叔伯、堂兄堂弟日日相处,心性坚毅起来,懂得也更多了,一日比一日明白“母亲再也不会回来”。每次这么想着,心里像有一把又细又长的针刺在胸口,一动便疼一下。

纪慕云亦是怅然:今日没见到石燕燕,以后,也没机会了吧。

按照古礼,出了双周,孝子女的孝便又轻了一层。

十月十五那日,曹延轩和鲁常宁约好,结伴到雍和宫进香。

雍和宫乃前朝天子潜邸,名头之大,香火之盛就不用说了,每逢初一十五,都有天南地北的香客彻夜守在山门之外,只求一柱头香。还没进山门,马车和香客便排起长长的队伍,远远望去,庙宇上空白烟袅袅,几乎像失火了。

两家马车走走停停,到了山门便不得不下车,男子在前,女眷戴了帷帽,在护卫的保护下挤到雍和宫最里面一进的大雄宝殿,拜了佛,布施了银子,求了开过光的平安符。

按照惯例,应该在庙里小歇。雍和宫坐落在四九城内,四四方方地方狭小,不像大相国寺、灵谷寺之类有供给香客歇息的厢房。一行人只好原路返回,行了半个时辰,停到城里有名的砂锅居。

曹家是派了人来过的,在二楼订了个包厢,依然是男子在先,女眷在后,陆续在包厢两侧落座,中间有两扇镂空菊花屏风隔着。

鲁家今日来了两位太太,两位小姐。媛姐儿是见过鲁常宁夫人的,忙忙上前拜见。鲁夫人笑着扶起她,介绍身边一位穿墨绿褙子的高个子妇人:“我们家老爷的嫂嫂,今日一起拜佛。六小姐叫一声大太太便是。”

媛姐儿忙给鲁大太太请安,鲁大太太是个爽朗性子,说着客套话把她扶了起来,细细打量:面前的曹家六小姐身材高挑,肤色白净,容貌端庄秀丽,穿件月白色素面对襟锦缎褙子,玉簪绿百褶裙,腰间挂着靛蓝色绣白梅花荷包,因在孝里,戴了京城流行的景泰蓝珐琅镶蓝宝石长簪,腕上一双翡翠镯子,打扮得素净清丽。

虽是庶女,眉目间却有书卷气,举手抬足颇有大家风采,显然是家里精心培养的。鲁大太太心里暗赞,明白妯娌对媛姐儿的赞誉由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