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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92)

作者: 赵安雨 阅读记录

裴妈妈说得对,母子没有隔夜仇,倒把自己撂在这里。珍姐儿摸摸粥碗,不用说,早已温了,“相公,我去把粥热一热、”

院子里的水房是能热饭菜的。

花锦明摆摆手,“我不饿,拿出去吧。”说着,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去隔壁卧房了。

珍姐儿忍着委屈,把粥碗放到一边,托起其它点心跟着进了卧房。短短的功夫,花锦明已经吹灭了烛火,脱掉外衣,坐在床边把鞋子脱下来,一左一右摆好,自顾自上了床,把夹被拽过来盖在胸口,便没动静了。

这些天来,一直是这样子,把她当空气。

珍姐儿忍气吞声地,走到距床边两步的地方,端端正正福了福。“相公,我有话想同你说。”

花锦明在床上翻个身,话里带着不耐烦。“今日晚了,改天再说吧。你回吧。”

她咬咬唇,不再转弯抹角,“相公,我,我今日来,是想给相公赔个不是。”说着,她又轻轻福了福身,“相公,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可我不是故意的。”

“九月十一日那天,我娘派人叫了我去,相公是知道的。回来之后,我只和相公说,我娘身子不好,心血来潮地想我了。”提到母亲,珍姐儿不由自主地悲痛起来,泪水模糊视线,“其实,其实,是我娘在府里受了委屈。”

花锦明身体动了动,似乎有些意外,却没吭声。

今日来之前,裴妈妈教珍姐儿“不妨说的可怜些”,两个丫鬟帮忙出谋划策。事到临头,珍姐儿发挥的比众人计议的还好。“我娘身子骨不好,家里只有我弟弟一个,我娘心里过意不去,去年从身边人家里挑了又挑,找了个秀才家的女儿,抬进府里。”

“纪氏进门的时候老老实实,待生了我十五弟,得了我爹爹宠爱,见我娘身子骨不行了,便嚣张跋扈起来。”珍姐儿声音带着委屈,仿佛真有这么回事似的:“旁的姨娘日日在我娘身边服侍,纪氏十天里有八天不来请安,我娘碍着我爹爹,忍着不说。那纪氏胆子越大,有一日说屋子里丢了东西,把丫鬟婆子打的打罚的罚,沸反盈天的,人人躲着她。重阳节当日,纪氏才去了正院,我娘问了两句,纪氏居然说什么,哎,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把我娘气得,一整天吃不下饭。程妈妈见不是事,第二天忙忙把我叫了去。”

无论妻妾争锋,还是妾室依仗男主人欺压正室,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轻则影响一家人的声誉,连累儿女婚嫁,重则影响仕途--朝廷律法,礼教大防,众口纷纭,不许男子宠妾灭妻。

花锦明轻轻叹了口气。

珍姐儿抽抽搭搭地说,“我想和那纪氏理论,我娘却不许。我娘说,纪氏有我十五弟,我爹爹顶多训斥两句,不会把她如何的。我娘身子骨不行了,怕我发作了纪氏,我爹爹心里不快,以后,以后不管我了。”

岳母的病情,花锦明是了解的,岳丈续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他和父母感情很好,一时间,不由对妻子多了几分同情,慢慢坐起身。

珍姐儿哽咽着,小心翼翼坐到他身边,“锦明,那天我,我在家大哭了一场,因我娘叮嘱,这不是什么好事,怕你和婆婆知道了,耻笑我家,让我千万别露出来。我回来之后,你出来接我,我还很高兴,想不到,你忽然提起石榴的事。”

花锦明低下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珍姐儿继续说道:“我当时,不知怎么想起纪氏,气不打一处来,锦明,真的,我真的不是,不是想把石榴怎么样,更不是驳你的面子,我就是,一时转不过劲儿,生怕日后你对石榴,像我爹对纪氏一样。锦明,我,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人吗?”

◉ 第65章

仿佛一整折《桃花扇》, 花锦明的声音像从天边传来,“知道。”

珍姐儿一下子受到鼓励,急急说下去:“相公,我, 我再说两句真心话, 我知道石榴是有家的, 我当时脑子一热,就想, 大不了让她回家待一阵, 左右相公是给她傍身钱的,也说不定, 相公会把她送到庄子上。相公, 我是怕我年纪小, 镇不住院子里的人,是我念头想岔了, 你别怪我。”

本来,珍姐儿还想说“若不是婆婆来了”如何如何, 可裴妈妈苦口婆心地强调,千万别提花太太, 更别说花太太的坏话,姑爷不糊涂。

于是她避开花太太的话题, 可怜巴巴地用袖子抹泪, “相公,我,石榴服侍你一场, 我, 是我对不住她。相公, 我想赏石榴些东西,也不知怎么办,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叫人给她做场法事,好生发送了,再去庙里,以她的名义烧烧香,点盏灯。”

这个主意,是秋雨出的:七太太信佛,初一十五逢年过节,都去庙里烧香,如今身子骨不行了,就派夏姨娘和程妈妈去。

石榴人已经没了,叔叔婶婶那个样子,只能从石榴的后事入手。

花锦明没有说话,侧过头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珍姐儿依稀见他用胳膊抹了一下脸。

为了个通房....一个小小的、上不得台面的奴婢....丈夫就这么放不下?这一瞬间,珍姐儿浑身冰冷。

之后很长时间,半明半暗的屋中一片寂静,院中水池传来“波”一声,像是鱼儿跃出水面。

“我已经派人办了。”花锦明没头没脑冒出一句,语气很淡漠,“这事,以后不提了。”

珍姐儿求之不得。

窗外传来更鼓,花锦明话语带着疲惫,“不早了,你回去歇了吧。”

珍姐儿温顺地应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牵住他衣袖摇了摇。“锦明,你,你别怪我了,好不好?”

花锦明点点头。

她松了口气,大着胆子握住他手掌,指尖在手心刮了刮,像讨好的小狗。花锦明便也反握住她手掌--石榴的事情发生之前,新婚夫妻经常背着人,小小亲热一下。

静静待了半晌,花锦明再次催促,她不情不愿地起身,借着光线找到刚才的托盘,又想起一件事,“相公,刚才我说的,你,你千万别对我爹爹提起,我娘千叮万嘱,不能伤了我爹爹面子。”

花锦明痛快地答应了。

离开房间之前,珍姐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丈夫依旧默默坐在床边,不知想些什么。黑暗中,他的身影有些孤寂。

一种直觉涌上珍姐儿心头:丈夫嘴上原谅了她,可实际上,一道隐隐约约的裂痕横在她和丈夫之间,刚刚成亲时的甜蜜温情像春天自由自在的鸟儿,飞走一去不复返了。

这个时候,珍姐儿嘴里“嚣张跋扈”的纪慕云,刚刚好好服侍了“宠妾灭妻”的曹延轩一场。

结结实实一张拔步床,摇晃着发出足以令工匠面红耳赤的声响(上好的木材啊),紧紧合拢的门窗把秋风挡在外头。

曹延轩重养生,体力好,又是日日练拳脚的,放开手脚施展起来,只一回,便令她招架不住,溃不成军。

纪慕云初时咬住枕头,实在抵不住,便推住他肩膀,哭着告饶,“哥哥,好哥哥,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