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言犹在耳(23)+番外

陶老爷子再糊涂,也听得出傅明谐语气里并不是全然的关心,何况他并不糊涂。

当下马上就联想到自己之前对段初言冷嘲热讽,侄子这是给叔叔出气来了。

不能不回话,这样显得失礼于人,但说的话又不能得罪傅明谐,这可真是一桩技术活。

这样想着,不由看了段初言一眼,只见他脸上波澜不兴,压根就没有什么反应。

陶老爷子摸不准傅明谐这句话的用意,斟酌再三,挑了句最没杀伤力的。

“年轻人的活动,我也想沾沾活力,再说小然还小,不会说话,在场都算是他长辈,老头子不太放心。”

“陶老爷子这是不相信自己的孙子,还是他以前得罪过谁呢?”

陶老爷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次确定傅明谐是来找茬的。

心下不由奇怪:难道不是我得罪傅七爷,而是陶然刚才说错话,惹这凶神不高兴了?

段初言也有点诧异,他虽然对陶老爷子没什么好感,也不至于当面让别人难堪。

这就好比一只蚂蚁跟一只大象,蚂蚁再怎么叫嚣,大象也只会付之一笑。

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威胁的人,他向来是懒得理会的。

但是傅明谐根本不知道陶老爷子曾经对他出言不逊的事情。

这茬找得就未免有点莫名其妙了。

他压根没想到傅明谐这是把对孙子的气发泄到人家爷爷身上,谁让他们都姓陶。

“小辈玩笑,陶老爷子不要介意。”

段初言一抬手,侍者马上端来两杯酒,他拿起一杯,递给陶老爷子。

陶老爷子脸色稍霁,接过杯子,浅尝一口,扬起笑容。

“不行了,老头子老了,不胜酒力。”

段初言笑了笑,把自己杯子里的一饮而尽,优雅从容。

这个举动无疑解了陶老爷子的尴尬,告诉他自己没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晚宴请了乐队过来,弹奏的是一些柔和的世界名曲。

周围又渐渐热闹起来,三三两两,或听曲跳舞,或围坐聊天。

果然还是傅七爷会做人啊。

这是今晚大家一致的感想。

曲终人散。

段初言有些倦意。

他很少出席这种场合,就算以前执掌傅家,也是能避就避。

这一晚下来,顿时觉得精力不济,比枪战还累。

这世上最耗心力的,莫过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

他揉了揉眉心,靠向身后软垫。

昏昏欲睡。

身旁坐着傅明谐,他的神色在车窗外斑驳的树影倒映下有点模糊不清。

“七叔。”

“嗯?”

“……刚才为什么让那小子亲你?”

???

段初言睁开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

“三年之约,现在还有效吧?”

快离别时,陶然贴在他耳畔,说了这么一句话。

三年之约?

当时段初言挑眉,似笑非笑,看了他半晌。

“如果你三年后,能追上明谐,我会好好考虑的。”

拿明谐作为参照,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在他心目中,那个人是他最优秀的继承人,最亲近的亲人。

“好,那这三年内,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个请求,不要接受任何人?”

陶然暗自苦笑,追上傅明谐,这可有些难度,但总算还有希望。

“我尽量。”

段初言懒洋洋地回道,但就是他这副模样,这副语气,让陶然无可救药地迷上,一点点沦陷。

从一开始的欣赏,到现在的决心。

陶然的唇几乎碰到他的肌肤,彼此气息缠绕,段初言的耳际被熏得微晕。

从傅明谐的角度看,就像陶然在亲他,而他的小叔,似乎还一脸闲适惬意,没有任何不妥的模样。

跟对他的态度,何止天壤之别。

“他什么时候亲我了?”

段初言只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吗,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因为我们该死的血缘关系吗?”

傅明谐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哪里有半分在外人面前冷淡自持的样子。

在段初言面前的他,就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委屈小孩。

看这人因为自己的质问,面容一点点冷淡下来。

傅明谐抓着他的袖子,将头埋入对方肩窝,闷闷的声音从他肩膀处传来。

“七叔,你是我一个人的,就算这辈子只能是叔侄,我也不想你跟别人好。”

段初言嘴角微微抽动。

一个要三年之约。

一个要他终生不娶。

虽然他自己没什么所谓,但是被人拉扯着逼迫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只是……

万般例外,也只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

段初言突然想起那天无意间看到他藏在黑发里的银丝,心头微酸。

“你一天不娶,我就不娶。”

“真的?”

傅明谐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

段初言不再理他,闭目养神。

傅明谐却兀自高兴不已。

就算知道他的伤心,很可能是在博取同情而已,但自己终究还是忍不住心软。

算了。

谁让他叫傅明谐呢。

这世上,总是有个例外的吧。

“七爷,少爷,后面好像有辆车跟着我们。”

说话的是傅家的司机老许,在傅家做了很多年,深得傅明谐信任。

傅明谐要跟段初言独处,自然不能有太多人挤在一起,就愣是把其他的保镖都赶跑,只剩一个闻仪,坐在前座,老许旁边。

也亏得这两人心理素质过硬,对刚才一幕,愣是忍住不出声。

为人手下,首要一点,就是嘴严。

老许这么一说,闻仪马上紧张起来,眼睛看向车子观后镜。

果然见到一辆黑色别克开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正不紧不慢地缀着。

“少爷,怎么办?”

“甩掉他。”傅明谐冷冷道。

老许应声加速,车子开到十字路口,又突然一个大转弯,往右一拐。

幸好现在是深夜,马路上没有什么行人。

七弯八绕又跑了一段,还来不及喘口气,后面那辆车又出现在视线之内。

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跟着。

老许不由泄气。

“少爷,只怕甩不掉啊!”

闻仪也皱紧眉头。“要不直接回家,看他们敢怎样,总不能欺负到我们地盘上来吧!”

“不能停下来,也不要回家,对方有枪。”

段初言淡淡道,“不要回头看,就这么一直开,尽量走曲线,对方可能是杀手。”

因为想一击毙命,所以不急着开枪。

老许和闻仪同时倒抽了口冷气,老许握着方向盘的手一个打颤,车还真成曲线行驶了。

傅明谐摸向座位下面,拿出两把贝雷塔92F,递给段初言。

段初言接过枪,微微皱眉。

“你到底招惹了哪路人?”

傅家早已漂白,跟黑道几乎脱离了利益纠葛。

在他执掌傅家期间,除了父亲正妻容玉凤跟他过不去,三番两次找人暗杀他之外,他几乎没有碰到什么仇杀。

但是就他回来的这几天,已经碰到过一桩针对傅明谐而来的事件。

而眼前这桩,明显也是来者不善。

他到底树下了多少敌人?

“想杀我的人很多。”

傅明谐不仅没有丝毫惧意,反而还微微一笑。

“所以七叔,你最好还是待在我身边,免得我哪天运气不好,我们就阴阳相隔了。”

任是段初言这样修养深厚的人,也忍不住有种想捏死他的冲动。

他们已经有了警觉,对方自然不容易下手。

但是这样你追我赶,兜兜转转也不是办法,段初言他们总不可能陪着对方转一晚上。

“这里离市南还有多远?”傅明谐突然问道。

段初言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

市南是这座城市一处最繁华的商业区,基本上每天都是通宵营业,车水马龙。

那种地方,除非在高处狙击瞄准,否则不可能在仓促之间从人群之中找出目标。

老许估摸了一下。“大概还有半个小时路程。”

“那就往那里开。”

车子里没有人说话。

大家都聚精会神,注意着后面的情况。

傅明谐忽然轻轻一笑,伸手握住段初言。

“七叔,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跟你怄气,结果半夜跑出去,在酒吧里跟人打架,人家拿玻璃瓶子扎我,你伸手帮我挡了一下?”

段初言微微一顿,没有出声。

他当然记得。

那是很久以前,傅明谐也才十多岁的时候,正值少年人最叛逆的青春期。

其实在傅明谐身上,几乎没有出现叛逆期的特征,惟有那一次。

那会傅老太爷还没死,缠绵病榻,就差一口气了,容玉凤觊觎傅家大权,三番两次旁敲侧击,傅老太爷不放心把家业交给这个志大才疏的儿媳妇,便让人给段初言找了不少名门小姐,催促他快点结婚。

傅明谐自然不愿意段初言结婚,那会他对段初言的感情,还朦朦胧胧,不知其所以然,但在他看来,就算是让这个小叔单身一辈子,也好过娶个女人,忘了侄子。

当年的傅明谐还是个少年,在傅家没有任何话事权,充其量也只能去找段初言表达自己的意见。

上一篇:顾念的奇缘 下一篇:天之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