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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犹在耳(28)+番外

“在后面花园,你……”

话没落音,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高声咒骂。

“傅言,你这个贼娘生的贱种,你还敢过来!”年龄和行动力并不妨碍容玉凤的嗓子,就算脸上爬满皱眉,她的声音永远那么尖锐刻薄。

段初言轻易躲过对方狠狠划过来的指甲,容玉凤失了着力点,一下子扑在闻仪身上,她停也不停,抬起手就往闻仪脸上搧去。

闻仪弄不清她的身份,还在想着躲开好还是挡下好,迟疑之间,一巴掌已经落了下来,脸上顿时多了五道指印。

“呸!你们一群狼狈为奸的,把我孙子还给我!”容玉凤喘着粗气,狠狠啐了一口,满嘴恶毒粗鄙。

“还不把傅夫人扶下去休息。”段初言神色不变,淡淡的眼神扫向琴姨,她心头一抖,赶紧上前扶住容玉凤。

“小姐……”

“你放手!”容玉凤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她,指着段初言的鼻子。“你这个私生子,还敢到这里来,我孙子怎么样了,肯定是你害死他的,肯定是你!”

对这个女人,段初言压根就不想说话,他看也不看她,转身走向后院。

容玉凤张牙舞爪就想扑上去,却被闻仪拦住,半抓半扶地带走。

当年夺权失败加上在医院以治疗的名义被软禁了几年,容玉凤早就有点神志不清,平时如果没人带着,她连这宅子都出不了,今天听说段初言来了,却突然就清醒过来,连骂人的语气也没有变过。

辱骂声越来越远,等在门口看着这一切的老许不由叹了口气。

谁说荣华富贵就好了,这傅家的荣华富贵还少了?也没见这里头有几个开心的人。他在傅家待了这么多年,早就看得清清楚楚,还是他跟家里的老婆子那样就好,钱不在多,够用就行,要不再多的钱,也不见得有命花啊!

后院简直就是傅家的另外一片天地。

草木虫鸣,花影相映,经营这里的人,明显花了一番心思,甚至还在院子中间凿了一条水道,像溪水一样贯穿院子,两旁绿意错落,很是诗情画意。

一棵柳树旁边,有个人蹲着身子在那里不知道掘着什么。

“大哥。”

傅忻转过身,有点诧异地笑了一声。“诶,七弟,怎么来了?你等等啊!”

他把小铲子丢到一边,双手在裤子上擦了一下,站起来,抹去头上的汗水。

“你怎么来了?”

问的话跟琴姨一模一样,语气却是截然不同。

如果说这个傅家除了傅明谐,还有什么人事让段初言觉得还有些好感的,那就是傅忻夫妇。

当年的傅家长孙,喜欢收藏古董,喜欢这喜欢那,就是不喜欢读书和做生意,而且生性懦弱,见血就晕,在傅老太爷看来,简直是傅家的耻辱,后继无人,也正因为如此,他后来才会同意让段初言进傅家。

这样的傅忻,如果生在书香世家,可能是个高级知识分子,但是长在傅家,明显是投错了胎,就连后来傅忻娶的老婆,也跟他一个性子,两人在傅家,几乎就是过着自得其乐的日子。

段初言对这个大哥,一直谈不上什么厌恶,傅明谐从小就很粘他,两人反而因为这个缘故,也曾有过不少接触,他并不会把容玉凤的所作所为加诸在这个大哥身上,有时候反而觉得傅忻这样的性格,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明谐受伤了,你知道吧。”他静静地站在那里。

“晓钰去医院看过他了,那会你不在,回来说没什么大碍。”他口中的晓钰,是他的妻子,傅明谐的母亲。

“你自己不去看看他?”

傅忻挠挠头。“不用了吧,晓钰都说他没事了,他从小就爱跟着你,有你照顾,我们很放心。”

他一向很少过问傅家的事情,就连当年段初言失踪,他也是半年之后才知道的,也许在他看来,儿子还比不上这院子里的花草重要。

段初言突然有点无力,跟这少根筋的大哥说话,还是直白一点好。

“大哥,明谐从小与我亲近,你可怨恨过……毕竟,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孩子是孩子,他有自己选择的自由,就算我们是他父母,也不可能强求他喜欢谁,不喜欢谁啊,七弟,你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明谐的伤势有什么……”傅忻不由紧张起来。

摆了摆手,打消他的疑虑,段初言突然也不知道自己到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本来心里有点乱,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消了大半。

他看着眼前的花草,自己养花,只是为了调解心情,但傅忻养花,却纯粹是为了快乐。

“如果,你儿子对你说,他喜欢男人呢?”段初言收回目光,淡淡出声。

傅忻愣了一下,微微苦笑。“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要说老实话,我当然希望他找个好女人结婚,但要是他自己高兴,我也不能摁着他的脖子逼他喜欢女人不是?人呐,还是要跟着自己的心走。”

“孩子高兴,做父母的也就高兴了。”他看着今天明显有点反常的段初言,脸上现出一些关怀的神色,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七弟,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活得很累,爷爷加在你身上的担子,本来是应该我来承担的,但是我没用,”他叹了口气。“所以累了你,还有明谐,还好你身边有明谐,这孩子从小就喜欢你,这样也好,你不至于孤家寡人的,哎,说起来,也是我跟你嫂子的错,没好好上心,结果弄得你现在这个年纪都还没结婚……”

他本来就不是嘴巴特别伶俐的那种人,平时组织措辞也要想个半天,年轻的时候在老太爷和自己母亲面前,有时候紧张得半句话也憋不出来,这时对着段初言,越说越愧疚,却也越说越流畅了。

段初言有点哭笑不得,也不去打断他,任傅忻在一边犹自絮絮叨叨。

他这个人,从小就懒得沾惹麻烦,之所以走到今天,大半也是被逼出来的,而最大的麻烦,莫过于现在还躺在医院的那个人。

二十六年的孽缘,怎么是说断就能断的,他不是不明白对方的心思,只不过一直在装糊涂。

那个时候,无法接受,一个疼爱了二十多年的晚辈,对自己说喜欢。

避了三年,以为可以避开,结果一切又回到原点。

傅忻没心没肺,但有一句话是说对了。

人要跟着心走。

傅明谐的心,他是知道了。

那么他自己的呢?

第20章

“七爷,电话,是韩大哥。”

车子刚开不久,从闻仪手里接过电话,韩致远的声音自那头传过来。

“七爷,傅氏这边出了点小麻烦。”

“什么事?”

傅明谐不在,傅氏的一切,都由韩致远暂时在打理,韩致远能力到哪里去,段初言自然一清二楚,索性也就不过问,反正傅明谐死不了,早晚也会回去上班的。

“傅昀把少爷受伤的消息散布出去,又加以夸大,导致现在外面风评不太好,傅氏的股票一直在下跌,还有,他请来律师,拿出老太爷的遗嘱,说少爷已经快超过一个月不能视事,要求他根据遗嘱让出总裁位置。”

傅昀一向急功近利,但对事情的处理和考虑却实在不怎么样,他会想出这一招,段初言也不奇怪,只是他居然会想起搬出傅老太爷的遗嘱,就令段初言有些意外了。

遗嘱上面的这条,不是没有,但是事隔多年,又不重要,很多人早就遗忘了,包括他。

傅忻是没指望了,在傅明谐苏醒之前,傅氏这个摊子,也只有段初言能收拾。

“七爷,去傅氏吗?”司机老许转过头询问。

“不了,还是去医院。”

段初言挂断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眉间却漫上淡淡倦意,只是靠向身后软垫,闭目养神。

闻仪转过头想接过手机,却发现那人头微微歪向一边,似乎已经睡着了。

闻仪自从跟着段初言之后,对他的印象,已经从负气出走,却被少爷悉心保护的傅七爷,变成手腕厉害,无所不能的傅七爷,却忘了这人也是个人,也会累,会生病,这几天他几乎都在医院守着,日夜不眠,现在累得睡过去,也是很自然的。

闻仪伸手将车内暖气调高一些,又拿了张毯子,轻轻覆在对方身上。

兴许是累极了,那人竟也没有察觉,褪去淡漠懒散的面容显得清俊平和。

傅明谐终于得以从重症监护病房里转移到普通病房,正如所有病人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似在熟睡。

段初言关上门,将一切阻隔在外面,除了他,这几乎是一个白色的世界。

他从没见过傅明谐如此脆弱的一面,这个侄子在他面前,永远是撒娇耍赖功夫一流,即使自己知道这只不过是他的面具,也乐意装作不知。

伸出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拂过,把半遮住眼睛的刘海拂往一边。

他的眉很修长,眼睛肖似其母,两相糅合,就显得有些阴柔,但这只是他闭上双眼时的假象。

一旦睁开眼,五官马上就变得有些凌厉。工作的时候,这张脸时常是冷肃或严厉的,足以让半数傅氏员工避而远之,但是对着某个人,则立时就像换了个人。

“我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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