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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30)

作者: 林不答 阅读记录

[过几天有空没?沈趋庭准备订婚了,喊你一起吃个饭。]

孟杳有点惊讶,她跟沈趋庭并不很熟,印象中这人是真风流,一直被催婚,一直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

居然要订婚了?

她收敛好奇心,回了个“好”。

又忍不住补一句:[他怎么这么快结婚?]

江何发过来一句:[见鬼了。]

这几句聊完,勉强舒坦了点儿,好像这才是跟江何相处应有的节奏。

可什么节奏呢?

她和江何认识二十年,彼此相处什么时候注意过节奏一说呢?

*

沈趋庭的聚餐并非正式订婚宴,只是想带着未婚妻见见朋友。他的朋友都是少爷,怕女孩子不自在,所以才把孟杳也叫上。

时间定在三天后。

可不巧,孟杳病了。

冷水澡冲得,重感冒来势汹汹。

她第二天醒来就感觉不对劲,嗓子针扎似的疼,给自己冲了杯感冒灵,又下单枇杷膏,然后坐在电脑前查收邮件。

和出版社编辑同步了进度之后,打电话给莫嘉禾。

她其实是从昨晚就想关心莫嘉禾的状况,可不知怎的,忽然有点怕,总要等有了个名义,才敢拨通电话。

莫嘉禾电话接得很快,没等孟杳说话,劈头便叹一句:“撑死我了……”

孟杳吊着的一颗心瞬间放松了大半。

莫嘉禾继续抱怨:“你怎么也不拦着我?”

“拦了,没拦住。”

“…我以为睡一觉就消化了,结果今天还是撑,到现在都起不来床。”莫嘉禾靠在床上,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不过那家店真的不错,我们下次再去吧。”

孟杳笑:“行啊,随时奉陪。”

莫嘉禾又絮絮叨叨,说待会儿要让阿姨给她买点健胃消食片,又说什么路边摊还得看咱大中国。

话多得有点聒噪。

孟杳终究不放心,试探地问:“邵则回家了吗?”

莫嘉禾顿了一下,“没有。”

“我昨天听他说,你们今天要去他妈妈家?”

“不去了。”莫嘉禾声音亮一分,“他肯定喝醉了回不来,他助理会跟我婆婆说的,我也就不用去了。”

她语气欢快得孟杳几乎都要为她开心,可想到邵则的模样,心下仍旧叹息。

孟杳终究没问,之前好几次聊到自己的丈夫,莫嘉禾的态度已经不悲不喜。

结婚就像上班,她是实习转正的员工,邵则是个知根知底的老东家。

她看得这样开,孟杳也不想再多话,徒增困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莫嘉禾听孟杳声音不对,先挂了电话,要她好好休息。

合上电脑,孟杳一阵晕眩。

她也不逞强,又泡了一袋感冒灵喝下,乖乖地钻进被窝睡觉。

可夏天的感冒总是不容易好。

一边知道要捂着,不能着凉,一边又热得实在受不了,睡得迷迷瞪瞪的时候自己摸到遥控开了空调,半夜还蹬掉了被子。

第二天,感冒变本加厉。孟杳两只鼻孔都不通气儿了,外卖点了份白粥,吃两口又蒙头睡了一天。

江何是在第三天才知道孟杳感冒的。

次日就是沈趋庭的局,他终究没忍住,提前问孟杳打算怎么去,要不他顺路过去捎上她。

微信发了半天也没人回,他直接打电话。

结果听到电话那边浓重的鼻音,孟杳吸一下鼻子脑袋就疼,昏昏沉沉地骂了句脏话,“靠我怎么又把空调打开了!”

江何眉心一蹙,“你生病了?”

“啊。”孟杳张嘴喘了口气,“什么事儿?”

“情况怎么样,严重吗?”江何按捺着问。

“不严重吧……”孟杳想找体温计看看,可昏昏沉沉的,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就头疼,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江何又喂了几声,却一直没人应。电话那头静悄悄的,他终究不放心,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孟杳家有一把备用钥匙放在楼下的废旧报箱里,用一团旧报纸包住,又堵了几个快递盒子在前头,两年多了,从没被人发现过。

老小区物业形同虚设,保洁根本不会清理没用的报箱。

江何憋屈地撅在那个旧报箱的小小洞口,掏出来一堆废纸盒泡沫纸旧报纸,才终于找到那把钥匙。

开门进屋,第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着的外卖盒子,某连锁粥店的白粥,没吃几口。

他敲了敲卧室的门,听见里头一声闷响。

“…江何?”知道她家备用钥匙的人,除了江何就是项主任,还有她高中时的闺蜜向斯微,人如今远在美利坚。

“嗯。”江何耐着性子答。

“…那你敲个屁的门啊!嘶——撞死我了。”孟杳气不打一处来。

刚刚敲门的动静使她下意识警觉,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的时候,由于病中乏力,上肢的运动轨迹发生严重偏移,脑袋横着磕到了床头柜。

江何推门进来,看见孟杳捂着脑袋,心里一紧,两步跨过去半蹲在床边,“怎么回事?”

孟杳瞪他,“你多余敲什么门?”

江何知道她的备用钥匙在哪儿,但之前从来没用上过,本来这就是为了应对突发意外才准备的。

既然已经是突发情况了,他都直接进她家门了,干嘛到卧室门口多余敲一次门?!

她本来已经猜到是江何,结果突然听到敲门声,差点以为是小偷在试探卧室里有没有人。

才会酿成如此惨剧。

江何被她问得一愣,木了半分钟,“…我这不是怕你没穿衣服之类的。”

他们小时候发生过类似的尴尬情况,江何大喇喇推门进孟杳房间,被孟杳尖叫着扔了一件小背心在头上。

那时候虽然也还小,十一二岁,但那尴尬的阴影江何一直记着。

后来他就不怎么进孟杳的卧室了。

孟杳无语,“谁他妈重感冒还不穿衣服啊?!”

江何:“…你这音量不像重感冒的。”

“……”

江何话是这么说,可看孟杳通红的脸和苍白的嘴唇,心里却在骂脏话——哪个二十六岁的人能把自己病成这样?钟牧原又在干什么?!

他站起身,问:“去医院?”

孟杳说了几句话,更没力气了,摆摆手又缩回被窝里,“不去,明天就好了。”

“……”江何忍着脾气,“就你这样明天能好?”

两层被子里伸出一只不安分的手,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半天摸到一支体温计,“前天三十八度九,昨天三十八度二,今天三十七度八,明天就能好……”

“……”

江何快忍不住了。好想骂人。

孟杳却很快再次入睡。

两层厚棉被压着,她的呼吸更加微弱,夹杂着鼻音,睡了没两分钟,又不自觉地开始蹬被子。

江何低声爆了句粗,上前压住被子两侧。

低头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孟杳被困在他两臂之间,离他有多近。

她缩在被子里,半个脑袋露在外头,踢被子受阻,像只蚕宝宝一样蛄蛹着,不停地蹬腿,和他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