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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37)

作者: 林不答 阅读记录

到晚上,不配合的林继芳又给她抡出一记重锤——

她拿了份遗嘱出来。

行李包里鼓鼓囊囊塞满衣服,林继芳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最后露出被压在底部硬皮革上,陈旧但仍然整洁的牛皮文件袋。

“你妈走之前带我去公证过的,我死了那个房子就归你。你收到,以后你爸出来作妖你就拿这个。”林继芳轻描淡写地把文件袋递给她。

孟杳不想说话。

之前梅月霞说过,所以她已经知道这么一纸文书的存在。但真实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还是在林继芳刚查出心脏问题之后。

“拿到啊!这种不吉利的鬼东西,让我帮你收?!”林继芳用文件袋哗哗地打在她胳膊上,有点儿疼。

孟杳不接,低声道:“…不吉利你还要搞,你不是说你身体好得很。”

“你少咒老子!立遗嘱又不是要死了,老子十几年前就立了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林继芳又急了。

“…那你又要说不吉利。”孟杳继续顶嘴。

她现在又说车轱辘话似的跟林继芳争来争去,完全没有意义,但就是要说,好像这样就能发泄掉心头堵着的那一股气。

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该向谁问责的一股气。

林继芳却没有斗志昂扬地接她的招,她把文件袋“啪”一声撂在桌上,骂骂咧咧地进屋了。

霸占孟杳的卧室,毫不客气地锁门。

孟杳最终也没有仔细看一看那个遗嘱上到底写了什么,只是拿到书房收好,又坐到电脑前,开始填晋升答辩的表。

再不开始准备材料的话,项主任可能真的会追杀她。

壁挂的钟走过两个点,孟杳终于写完述职材料。

还要做 PPT,她盯着项主任各处搜刮来的往届成功范本,再挤不出一滴工作热情。

盯着白墙彷徨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群里果然正热闹。

江何裴澈他们有个群,四五个人,都是常在一块儿玩的朋友,孟杳和江序临属于长期潜水成员。这群成员流动还不太稳定,主要归功于沈趋庭,他每交一个女朋友都非常大方地把人家拉进来,要是分了,人姑娘也烦这种脏东西,自己就退了。

也碰到过一两个一时想不开要纠缠的,群主裴澈看见,顺手就踢出去,然后修改群公告——“本群不具备升堂功能,请某些人遵纪守法、自行了断”。

“某些人”沈趋庭孽债不少,遵纪守法是从没学会过。

现在胡开尔进了群,成员构成似乎有了稳定下来的希望。

这会儿胡开尔在群里问有没有人打麻将,可没什么人应和。

也不怪他们,胡开尔搓得一手好麻,江何裴澈那点儿技术在她面前压根不够看,常常被她嫌弃得跟孙子一样。

胡大小姐找不到麻友,心情不爽,挨个儿教训——

@裴澈,你不是奥赛金牌吗,为什么打牌那么烂,算牌比算数还难吗?

@江何,你有没有很会打麻将的前女友,能不能求回来平衡一下你的衰气?

@雷卡,ABC 就可以摆烂吗?麻将都不会打,你对得起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吗?

三人似是习惯了被她挖苦,都装死不出声。

胡开尔那边也熄火了,大概是去找沈趋庭直接发飙了。

孟杳看着手机屏幕发笑,然后难得冒泡,@胡开尔:[还打吗?]

胡开尔满血复活,好几个感叹号戳过来说打打打!

孟杳不知她牌技深浅,只听说裴澈和江何都被她杀得一点儿脾气没有,于是先打一剂预防针:[我技术一般,你别嫌弃。]

胡开尔直接发语音过来,一把爽飒的嗓音捏起来,哄小孩似的:“你可爱,打得烂我也不嫌弃!”

孟杳浑身一抖,感觉胡开尔必然是上了牌桌就翻脸的那种人。

她起身到卧室门口听了听动静,林继芳大概已经睡熟,便没去吵她,拎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胡开尔在东大那边开了家集合店,把咖啡厅、清吧和书店结合在一起,叫“不在乎吧”,在网上还挺火。不过一楼的顾客风雅地喝咖啡看书时,大概想不到老板正在二楼牌桌上推推碰碰大杀四方。

孟杳跟着导航开到地方,刚停好车往店里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孟杳孟杳孟杳!”沈趋庭一边喊她一边从后边跟上来。

孟杳停下脚步,看见他身后的江何,穿一件灰色卫衣,黑色棒球帽遮住大半张脸,光从下压的嘴角就能看出这人不情不愿,八成是被扰了清梦。

“你待会儿啊,悠着点儿,让让我老婆。”沈趋庭心虚地压低了声音,哪怕胡开尔还远在二楼。

“哈?”孟杳不解。

“她那手牌,也就杀杀我们这几个人,未必能赢你!”沈趋庭夸张地给她戴高帽,“你待会儿看看情况,别让她输太惨,她一输牌心情就不好!”

“……”这话说的,谁输牌心情能好了?

见孟杳不表态,沈趋庭又卖力地吹捧她,“你说说,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混麻将馆的明明是你家老头儿,怎么人家孟杳光看看就会,你就只看出一身衰气?”

话是对着江何说的,不太高明的拉踩。

江何微微抬头,露出帽檐下一双漆黑的眸子,“两千。”

沈趋庭嘶一声:“你能不能做个人!”

孟杳没听明白,“什么两千?”

“我这不是怕你下手没轻重,万一尔尔郁闷了,让他上桌搓两局,她总能赢两把高兴高兴。”沈趋庭瞪着江何,咬牙切齿,“说好了一千一局,你他娘的坐地起价!”

孟杳恍然地“哦”一声,和江何眼神一对,笑问:“那我该收多少钱一局?”

沈趋庭懵了,“啊?”

“我啊,配合你,让胡开尔赢得开心点儿,你给多少钱一局?”孟杳掰着手指头,“我这技术比他可好多了,三千?”

沈趋庭悔不当初,“你怎么也这样!”一头卷毛也随着动作蓬松地颤抖着,“你俩真绝了!绝了!没一个好人!”

江何困了一晚上,此刻终于心底松快,启唇露出一声轻笑。

孟杳也乐,乐完了倒没继续忽悠,摆摆手,“算了算了,友情帮你一把。”

沈趋庭眉开眼笑,“还是你仗义!放心,你输的我肯定给你补上!”

孟杳摇头,“算了,打牌我还是输得起。”

“别,我家这位下筹码可不手软。”

孟杳笑笑,“没事。”

江河闻言,稀奇地插一道声音进来,“发财了?”

孟杳想到那纸遗嘱,自嘲道:“那可不,马上就是有房的人了。”

江何收敛笑意,“怎么了?”

孟杳轻描淡写:“老太太心脏查出点儿小问题。”没等江何再问,她笑着拍拍沈趋庭的肩,“带路吧朋友,输赢不论,我今天肯定陪胡开尔打个痛快!”

第24章 .她要的一直很少

三人上到二楼,走进一个小房间,咖啡豆醇香盈室,窗前摆一架金丝檀木古典钢琴,盛着清泠泠的月光,侧边一整面书墙寂静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