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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雍正王朝(155)

作者: 四贝勒 阅读记录

这一日,康熙住跸德州,山东巡抚阿山与德州知府陈鹏年一道引领众人前往行宫。因行宫临近之地,背山而临水,甚是清雅,给康熙预备之所在也仿了承德的**,踱入其间,听松涛阵阵,间或闻鸟鸣一二,康熙顿觉心旷神怡,转而笑对阿山道:“你是朕用老的人,果然明白朕的心思,此地简而不奢,你的差事当得不错。”阿山忙笑着上前两步,半躬了身道:“谢主子褒奖,奴才自当效命。只奴才近来为河工之事奔走,虽说拣选此地是奴才斗胆做的主,可细务上还是陈知府的筹措。”康熙颔首,将陈鹏年也招至身旁,语甚和煦,道:“你是康熙三十年的进士?两年前跸见领德州知府的?朕记得你,你文章做的好,典故用的精到,官声也不错。”陈鹏年自未想到康熙于芸芸千万官员之间竟还注意到自己一个四品黄堂,当即激动不已,深深一揖,道:“臣一微末小员,竟得圣上挂心,臣实不敢当。”见其涨红了面孔,康熙笑谓道:“你等都是替朕守牧一方之人,亿万子民之生计系乎尔等,朕又岂能不上心?”

胤祥正在身后,见着陈鹏年脖颈上都挂下汗来,不禁莞尔,被胤?见了,偷偷在旁边拽了一把,胤祥忙收了笑,轻咳了一声,才算掩了过去。太子面上非喜非怒,却不知再想什么。

康熙见陈鹏年拘谨得稍好些,便随口问道:“德州之地,民生如何?”陈鹏年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阿山,道:“禀圣上,德州乃水陆通衢要汇,虽不比苏杭富庶,但鱼盐市利多济,尚属丰饶,只是……”略停了一发,仍是鼓了勇气,垂手道:“因着……迎驾事宜,地丁耗羡自今岁始便有大增,县乡亦有摊派,于百姓生计恐是沉重了些。”听到“地丁耗羡”四字,阿山的眼皮登时就是一跳,康熙初时还露赞许之色,后面却是颦了眉头,转而问阿山道:“果有此事?”阿山暗瞟了眼康熙神色,虽内里恨不能一个窝心脚踢死陈鹏年,却也心中凛然,忙回道:“奴才哪敢违了主子的意思为迎驾乱行摊派事。南巡事宜奴才等确是尽心置办,岂敢有半分怠慢?所缺银两,有盐商士绅等捐献的,亦有着令各官扣俸抵补的,这增派的地丁耗羡,呃,奴才不敢瞒,是加了几分,确是用在河工之上。”阿山心思一转,已有了说辞,当下侃侃而道:“德州两条运河,且临近京畿,常年水患不绝,概是因为水道险峻,堤不够宽,亦不够高。然修堤宽高皆有定制,若全靠工部、河道衙门的拨款来修,必依定制而为,怕是难以久安。奴才征询了各府道之意,又召集本省乡绅,皆曰愿加地丁耗羡以为额外修堤之资,绝非恣意摊派,还求主子明鉴。”

见康熙默然不语,太子在一旁道:“皇阿玛方才也说了,阿山是阿玛用老的臣子,儿臣断言他必不会欺瞒于主上。而况,儿臣观行宫建制妥帖得宜,并非一意求奢。兼之一路而来,所见河工辑治较前岁多有臻善,阿山岂不正和了皇阿玛爱民之意?”康熙闻言,看了一眼太子,又望着阿山,稍顿,方笑道:“你是朕看着使出来的,朕何曾疑过你?罢了,不说这些,随着朕去看看下榻之所。”便径直前去,陈鹏年心中只得一声叹息,怏怏随在最末。

进得屋内,康熙缓步四望,圈椅书案,皆素朴之款,却古意纵横,甚对心意,再往里厢走,横卧一榻,榻首有层雕,榻上已铺了明黄缎褥,走进欲细观所雕图案,却发现缎褥之上有一条污浊之迹,当下面色铁青,道:“阿山,你当的好差事!”阿山闻帝之声不对,忙过来一看,当下骇得跪倒在地,口中不住道:“奴才该死。”

太子近前,心中一阵快意,面上却也是皱起眉头,道:“你随侍皇阿玛身边,便是再忙,这种事情,应当早早好生吩咐下去。如今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你也算几次接驾的,怎么就如此不省事?倒让我说你什么好?”康熙虽是极怒,却听出太子话中有话,再看阿山似一幅委屈模样,斥道:“有什么话便说!朕还冤了你不成么?”见阿山叩头不止,面上满是惊惧深畏之色道:“回主子的话,行宫建制之事是奴才总领,可这些器物用度的细务,奴才早已交待了陈知府。奴才不敢喊冤,奴才确有渎职失察之罪,求主子重重责罚。”“唔?”康熙闻言,稍一犹豫,目中冷厉之色更甚,当下不再理会阿山,只肃然道:“陈鹏年,你且近前来。”逢着康熙锐目扫来,陈鹏年早已越了一众人,俯伏于前。陈鹏年心中叫苦,虽不知究竟何事,然听着话里话外竟都是自己的干系,当下也是惊的不轻,跪在康熙面前,直盯着那青石地面不敢抬头,期期艾艾地便是一句也辩不出来:“臣,臣……。”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风雷涌动 (二)

康熙就这么冷冷望着陈鹏年,并不做声,连带屋内众人也不敢稍有声响。阿山还是俯跪着,胤?、胤祥两人相视一眼,目中满是不解。高士奇只顾眼观鼻,鼻观心,垂头肃立当地。曹寅与陈鹏年曾同在江宁任职,虽因公务曾有稍许不睦,却知道陈鹏年平日办事小心,心中甚是纳罕。张英素闻陈鹏年贤名,眼下见其情形凶险,自是一脸忧色,只太子一人,微颦着眉头,似是心中有事。

许久,康熙才强压了怒气,道:“你且抬起头,瞧瞧你为朕备下的龙榻。适才朕给了阿山机会解释,公道两个字,朕也一并给你,省得传将出去,说朕屈了你陈鹏年!”陈鹏年勉强抬起头来一望,只见面前榻上确有一条蜿蜒的污渍,像是蚯蚓爬过的痕迹一般,面色当下变得苍白。这里是行宫,早早就用药绝了蛇虫鼠蚁的踪迹。且近日德州无雨,哪里来得的蚯蚓,还正巧爬过龙榻?而况,明明在迎驾之前自己还特意巡视了一番,怎么偏生这时出了这一码事?疑窦丛生,却又毫无头绪。然陈鹏年到底有些书生意气,重重三叩首,才辩白道:“臣,这,这怎会,绝不会……禀,禀皇上,臣今日清晨方才亲自查验过,一应上用物品皆整洁齐备,明明……”一抬首正遇上康熙的凌厉目光,慌忙低头避开了才道,声气低不可闻,“……不曾有。”

陈鹏年此语一出,张英心中便是一声叹息:“恐是要糟。按着皇上的禀性,若是就此认了错,说不定还能转圜一二,这下只怕…。”果然,康熙急步在屋内转了两圈,冷哼一声,道:“唔,好,好的很!照尔言下之意,怕是在说有人构陷于你?是谁?是阿山,还是朕躬?!”

见康熙发作陈鹏年,所有人都不敢再大喇喇站着,以太子胤扔为首,皆撂袍褂跪了,道:“(儿)臣等请皇上息怒。”陈鹏年乍听得帝这一问,心内只一震,便以额重重触地,带了几分哀色:“臣,臣不敢。皇上,臣断无此意啊。”略停了片刻,惊骇中犹是不甘就此论罪,俯首于地,颤着音色诉道:“可,微臣确实不知那污迹自何处而来,还求皇上明鉴。”语罢,伏在地上,放了悲声,再不能成言。

康熙唇角抿的越发紧了,这更是风雨欲来之兆。便是此时,太子突然向前膝行一步,缓缓开口,道:“皇阿玛,陈鹏年素有忠直之名,饶是接驾的差事有所疏漏,还算是可用之臣,还请皇阿玛…。”话未及说完,便被康熙冷笑一声打断,道:“忠直?他陈鹏年是忠直之臣?”语中的刻薄寒意,便是曹寅也不觉暗自打了冷战。太子却似并未感觉,只如常一般道:“是,陈鹏年方才能犯颜直谏,足见其忠直。”

高士奇闻言,头虽还垂着,眼中却精光一闪。太子这几句似乎劝谏之语,怕就要断送陈鹏年的一条大好性命。太子之语看上去似乎平平无奇,字字都在为陈鹏年说情,可却实实地可却实实置了陈鹏年于性命交关之境。高士奇是陪王伴驾几十载的,最清楚康熙的性子。陈鹏年之前直谏本就犯了康熙的忌讳,阿山是满臣,又是康熙一手调教出来的,在朝中也有能臣之名。陈鹏年在康熙面前用民生之事暗指阿山,本就不智,被阿山几句辩驳的话一说,只怕人人都觉得阿山才是受了大委屈的,更而况,这增税也好,加火耗也罢,为得是迎候圣驾,这事谁都心知肚明。由来就无根绝的事,只看迎驾上头用民几多罢了,这等事体,康熙也未必不察,如确为阿山所言大部补缺河工,便是大功一件。是为此事发落了阿山,岂不是打了康熙自己的耳光?再把与之后污渍的事情联在一起,只怕康熙更会对陈鹏年的意图起疑,这忠直二字,怕就是太子做得一篇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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