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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雍正王朝(195)

作者: 四贝勒 阅读记录

胤?听得康熙音虽高,口气却是稍有一缓,更少了先头那凌厉的气势,这才定了定心神,仔细辨着皇父说过的话,忍回了泪,声气儿听着就有些个不畅顺:“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一身的大罪过,深恨自个儿,愧悔犹有不及,如今再没有蒙蔽欺瞒皇阿玛的理儿。”胤?叩了个头,想了想,接着道:“儿臣与八阿哥明里暗里的斗了也有些年,是有拿储君的身份整算他的时候儿,可要说到凌逼兄弟这个地步儿,儿臣却是不敢。这些年,皇阿玛看重八阿哥,儿臣不思自省,只是眼热,就生了妒恨的心思,又恼他势大……。”胤?话说了一半,惊觉这个时候再不能让皇父误会他还有诬人之心,是以留了分寸,心念多了,额上便也渗出了汗:“八阿哥在部里是有好名声儿的,儿臣既是不忿,可也是惧,平白挑个错儿驳了本章、下谕申斥、贬了门下奴才这都是有的……,儿臣自觉要同八阿哥什么时候动真格儿的起嫌隙,那也就是雅齐布的那件事儿了。”

康熙微微“嗯”了一声儿,继而又蹙紧了眉。雅齐布一案康熙是知道的,康熙四十年,八阿哥胤?以修大高殿怠慢差使为由,擅行责打御史雍泰。事后太子奏称,实是胤?的奶公雅齐布背地挑唆,雅齐布之叔厩长吴达理,与御史雍泰同出关差,因雍泰少给其银两,二人生隙,后雅齐布诉之胤?,胤?才借了事端将雍泰痛责。康熙知晓后,下旨将胤?以擅权之过重重申斥了一顿,又将雅齐布充发至温恪公主额驸蒙古杜凌郡王仓津处,御史雍泰由索额图保举,提了山西道掌印监察御史。若是胤?因此事与胤?、索额图生了仇隙,俟后斗争不休,如今索额图已死,胤?更敢与胤?相谋做下谋刺的大逆之举,又是看准了什么?康熙再看向胤?的目光,平静之中复带起些柔和,此刻虽心中繁杂,却也不独是对其的处置了,深叹了一口气。

东暖阁中沉寂良久,近了寅正时分,当殿角的西洋珐琅座钟‘噌’的一下儿,又听得什么东西搁了在炕桌上,像是念珠的声响,跟着就听见康熙道:“朕与你君臣父子一体,你还承嗣社稷,按禅宗之论,这就是修了几世的缘法,朕一朝之间也弃不得这个。朕对你皇额娘的爱重,悉数转了你身上,朕爱你、教你,每每谕知你治理天下、爱育黎庶、维系人心诸事,冀望来日成就你一代英主令名,你当朕苦心孤诣又为的什么?”

胤?心间亦满是苦涩,嘴唇哆嗦着,连连重重叩首,一句声儿也发不出,只是不断低声哽咽,用袖子拭着泪水。

康熙满目复杂的看着下首胤?,动情道:“初二是太后圣寿,昨儿降旨着免了,朕近些时候身子不佳,也无甚精神,太后这是体恤朕,未必当间没有为你说情的因由,朕今日说你听。朕年近花甲之期,自古帝王,抚世承平,历年久远者,也没几个如朕这般。朕于子孙之上,所慕者惟宋孝宗之孝养高宗。汉人谥法里头,‘孝’之一字为上善,何谓‘孝’?你是习过的,朕再说与你听:‘大成社稷,慈惠爱亲’曰‘孝’。孝宗侍高宗,嘉德善政,当得后世之君一个敬重,朕指望你能法从。古来为君甚难,朕一身系天下万民,数十年来兢兢业业,不敢稍有匪懈。你若可托国器,朕就拣一个水土俱佳之处退居,优游养性,于众心胥戴,万国咸宁之时得终天年,平生之愿足矣……”

“皇阿玛……”胤?心中尽是汹涌激荡,不单单是皇父适才说的这些,他还连着想起了好些事儿,额娘仁孝皇后,往日太子的风光,跟着又是废黜后怨抑不得述的委屈,还有受人的拜高踩低的作践,一轮轮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晃过。听到这里,终止不住放声唤出来,声泪俱下,伏地不起。

再看康熙这边儿,同是抑不住的两行浊泪挂在面上。康熙抚膝起身,稍稍掩饰了形容,走到胤?身边,只拍了拍他的肩头,并没有听其再说什么的意思:“你去罢,朕改日再召你说话”。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浑水 (二十七)

戴铎在太和斋里候了许久,手边杯子里的茶水也见了浅,苏培盛来过了好几遭,只说是胤?奉旨宗人府办差未归,又没打发人回来,也不明究竟。柏林寺的鼓声已过二遍,戴铎正等的起了枯意,乍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戴铎立时打花梨木的折椅上起身,迎了出去。

胤?进屋便觉一阵暖意,在面上搓揉了一番,暖帽丢给苏培盛,方笑道:“烦劳戴先生等了这许久,苏培盛与我说了,先生晚上用饭得早,正巧我自晌午起便未进过水米,你陪我用些吃食,咱们边用边聊。”

戴铎随胤?进来,这会儿便站了一旁,点头笑道:“奴才在外边儿,也是惦念主子这头的紧,有话同主子说。这趟回京见着主子,怎地倒像是清减了的模样。”戴铎原是在胤?面前自称名姓的,胤?也并不让其拘着佐领下门人的规矩,今日这番,戴铎却是刻意整饬了尊卑上下。

见戴铎这般恭谨,胤?稍蹙了眉头,却没说什么,正巧苏培盛引着两个小苏拉伺候了一个酸菜鹿脯暖锅和四品素食上来,于是淡淡招呼着戴铎坐下,道:“你是知道我脾性的,素不肯为了自家的人谋取什么,你这一任差做得虽是勤勉,吏部不过才给了中平的考语,只怕还得在道台衔上熬些年月。戴先生,不会怪我罢?”

胤?之语亲近之中似又透着些疏远,戴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离京这几年,走动得少,虽说书信还是一月几次,可还是眼前的四爷,再不是从前那个时时拢着几分热络的青涩阿哥了,举手投足,满是气势。看着苏培盛替胤?斟过一杯酒,方才双手接了,恭谨道:“四爷这话外道,落在奴才心里只有惶恐的了。奴才受四爷大恩,旁的本不去求他,又与四爷相宜这些年,于为官一道上,从来就无那求闻达的心思。”

胤?浅饮了一口,挥手让苏培盛几人退下,方道:“先生与我,十几年相交至今,有些子话,虽是不说,先生当晓得我的心思。”竟是抬手与戴铎碰了一杯儿。默了少时,带了些讥讽之意又道:“前几日朝会,我是生看了一出戏。”

此句正触及戴铎狐疑之处,“四爷在宗人府里呆了一整日……”这会眸子里已是带了郑重,相询道:“那天的常朝,皇上去了?”

胤?闷答了声:“去了。”一顿,面上带了些慎重,把朝上一幕原原本本分说了一番,望向戴铎,沉吟道:“先生如何看?”

戴铎先还擎着酒杯,听闻此节,不禁松手落了桌面上,沉吟许久才道:“四爷稍且安心,十四爷许不至罪咎过甚,只是……那边儿势大,着实令皇上也要吃一惊。”戴铎半是思虑半是推测的说了,眉头深蹙,面上还是一副解局的复杂神色。

胤?一时间亦是带了些忧色,道:“原并不留意,如今一想,只怕老八,老九、十四弟他们是陷得深了。“眉头稍蹙,道:“前些日子,皇阿玛御体违和,要我与三阿哥及老八验看方子,我瞧着老八似是一点忧色都无,看方也不上心,整日里只和那两个密语,偶尔听得一句,很有些不敬的意思。”见戴铎面带探询之色,接着道:“无非是些希图将来之语,先生不听也罢,倒是这个,你帮着看看。”从袖笼里又摸出两笺纸,上面密密写了些字,递了过去,淡淡道:“这是今日布穆巴在宗人府堂上的证供,那一封是张明德的供状,奇文共欣赏,先生不妨一阅。”戴铎狐疑问了一声:“顺承郡王?”接过细读了一番,面色也是沉重,吁了口气,方道:“竟是这一番瓜葛!照着顺承郡王之说,张明德是在他府上看相的,被国公见了,又唤去自己府上,逢着普齐与太子有怨,而张明德这厮投其所好地大吹法螺,要刺杀太子。普齐于是说与郡王爷听,郡王爷又寻了大阿哥相商……。”“嗯,”胤?用手轻轻叩了叩台面,道:“就是此节,布穆巴若不是与大阿哥私相勾连,大阿哥要他暂时隐匿不报他会应承?无非是顺水推舟,若是一注得中,自有他的好处,即便东窗事发,他也大可以把罪过推到老大这只死老虎身上。”戴铎抚掌道:“张明德透过普齐又去见了八爷、九爷他们,自然也是一拍即合,按着张明德所述,八爷乃‘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长,诚贵相也。’”戴铎记性一向出众,方才所看之文随口便出,语气里不免带了些鄙夷:“如此判词,八爷自是要与九爷、十四爷众乐乐,更而况,此等神棍又有好汉云集相应,行谋刺储君之事!”胤?苦涩一笑:“原本看着八弟还算谨慎,不想竟是如斯!连十四弟都知道,张明德不过是个江湖术士,此事甚大,他张某人何等人也,竟敢出此狂悖之语,真真是桩大笑话了,可偏着有人就是着了相,信了这说辞。直到十四弟劝了,这才将张明德赶了出去。”戴铎走到一旁,为胤?倒了一杯清茶奉上,道:“妙就妙在这里,口字两张皮,那时的情状,是法不传六耳,九爷十四爷到底劝了没有,八爷清楚,那二位爷也明白。眼下的局势,八爷吃憋是必然的,何苦再兜进去九爷和十四爷?知张明德下狱,只怕这三位爷早就谋算好了后着,八爷在明,万岁爷虽不可能轻轻放过,但有九爷、十四爷,哦,还有十爷一旁劝和着,如先前奴才所说,无非要皇上生出舐犊之心,还得思量法不责众,八爷不过得一小惩罢了。”胤?抿了口茶,轻哼了一声:“大阿哥向皇阿玛进言,说看相人称八弟后必大贵,又自告奋勇替皇阿玛杀二阿哥,想来也是个一石二鸟之举。”胤?越说越兴奋,探过身子道:“一则试探皇阿玛的口风,对废太子该行何种处置,二来么,又分了两层意思,若是皇阿玛真有意立胤?,有张明德之言在前,就是‘上和天意’,他便有拥立之功;若是皇阿玛无意,唔……。”戴铎立时接言道:“那就是八爷妄托天命,意存不轨。大阿哥就是给八爷上眼药了。”稍一顿,摇了摇头,又道:“大阿哥是作茧自缚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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