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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钟鸣鼎食(58)

只一句,重宁又觉得鼻腔中一阵酸涩,不禁喃喃道,“我……”,嗓子里似乎卡了什么,终是回过理智说道:“因果轮回,老天是公道的,一定会有洗刷冤屈的那日,钟姑娘若还活着也不会希望见到您揽责于自己。”

尹老太太闻言,瞧着她异常坚定地说道,虽有诧异,也只当是她宽慰自己罢,浮起一抹浅淡笑意,似是累了一般,半倚靠着小榻闭了会儿眼。“明儿就是寿宴,你也早些回去歇了罢。”

重宁定了定神儿的替老太太掖了掖盖着的毯子,道了别。

出了蘅芜苑,因着对话的压抑情绪仍是盘踞心头,重宁有些心不在焉地走着,想着老太太提起的证据一事,时间拖得久了,依着钟芙肯蛰伏多年的谨慎性子一定销毁了去。

天边的云絮聚成一大片一大片黑色的浓云,连在一起,遮满天空,有些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路上行人匆匆,重宁混在人群中顺着往回家的路走着,没走了一会儿,就叫人拉进了就近的巷子里,当下回了神要呼救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耳畔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嘘,别叫,是我。”

重宁斜着视线过去,看到了一名仆从装扮的灰袍男子,面容上瞧着有些眼熟,后者顺势扮了个乞讨状,重宁就彻底认了出来,“是你。”

乞儿,不,现在应该是钟府的小厮,点了点头道,“我现在有名儿了,叫季然,现在在钟家姑娘身边当差,这趟是随着她来的,正想跟你说这消息,听闻你这阵儿在尹府,就想着来碰碰运气。”

“这事儿我知道,你能混到她身边当差于我来说是好事,只是这碰面的事儿就得更小心,要是被人瞧见起了疑心,那就前功尽弃了。”重宁蹙了蹙眉头,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四周道。

“咳,姑娘忘了,我是乞丐出身,稍弄一下包管认不出来。”季然说着又粘回了八字胡,一低头的,瞧着的确不大好认。“哦,对了,除了这事儿,府里之前还有件事儿,和钟姑娘有关的,听说府里管账的先生回泗水镇探亲突然死了的,他家婆娘到了府里头闹,说她相公的死跟钟小姐脱不了关系,还有什么账本之类的,还没多说点儿就让钟姑娘给带走了。”

重宁一怔,想到了吴善明死前在花楼里所说的,再一联系,她之前接触到的真账本说不准就是叫他给藏了起来,以此敲诈钟芙,要是她能找到账本,是不是这一局就能占得先机……

季然看着她陡然亮起来的眸子,想着或许自己提供了个有用的消息罢,也算对得起那人的交代,趁着行人不注意与重宁简单的告别后悄悄走了,很快就混在了人群中,寻不着踪迹。

重宁望着前方的摩肩的行人,思绪翻飞,嘴角渐渐绷紧,想到钟芙明儿个就会来尹府,她趣然的笑了,心中暗暗道:“数月未见,姐姐一定好好招待你。”

☆、第43章 点心

临近晌午,日光正是温煦柔暖,前来尹府祝贺的宾客笑容满面的带着贺礼进了府中,礼单呈上,再贺喜几句,就被小厮引着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园子。

园子里花儿开正艳,红的,粉的,黄的,一簇簇一朵朵绽着盎然,与不远处搭建着的戏台子上的女子相得益彰,花簇人美,人比花娇,那名女子穿着长袖锦服,脚登绣花粉鞋,莲步款款,身段婀娜多姿,遮着面容定了一个娇媚的眼神,便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来,顿时曼妙的声音幽幽远远的飘荡开来。

临着戏台不远的空地上摆了数十张八仙桌,桌上搁了鲜果和小巧的酥软点心,配上雕花木椅,旁边还摆了红酸枝的小矮杌,宾客们陆陆续续寻找位置落座,不一会儿就被台子上的精彩表演吸引了目光,连连拍手叫好,喝声一片。

主座上,尹珅颇有兴致地欣赏着台上的戏曲,手指随着锣鼓弹奏的音律敲着木桌,脸色神色飞扬,心情大好,“这宛城的苏莲衣也不比京城的柳燕燕唱的差,她要是去了京城定是个名角的料儿。”言语间,略显臃肿的身子扭动了一下,倾向的位置正是旁边上座的俊逸男子——贺云戟。

贺云戟也跟着倾着身子作一副谦卑的样子,笑了笑,道:“苏莲衣和柳燕燕在梨园本是师从一派,因着各中原因一个留了宛城,一个去了京中,扮相身段,自然是不会差的。”

尹珅只对吃的有研究,这点倒是真不知,恍然明了的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次多亏了贤侄救场,要不这场戏也就砸了,我尹府难得为老太太办次风光的寿宴,若不是你及时请来苏莲衣,嗳,尹府此番是要颜面尽失啊。”

说起来尹府也算富家一方,财大气粗的主儿,为皇家贡酒三十年来,风光无限,京中,宛城各有丰厚产业。尹老太太恋着泗水镇不愿离开,尹珅是个孝子,老太太喜欢便随着她的意愿住在泗水镇,不曾搬走,如今有机会尽孝道,他早早就从京城请了戏班子添添热闹,谁知这热闹差点成了闹心。戏班的台柱子柳燕燕不知怎的突然就生了病,哑了嗓子,直到今儿个寿宴都不见好转,把尹珅急得都有些上火,幸好贺云戟带来了宛城的名角苏莲衣,才算解了燃眉之急,。

“伯父原本请的京城的名角,小侄还怕苏莲衣寒碜了尹府。”

尹珅连忙摆手,“贤侄多虑了,伯父欠贤侄这份情啊!”

贺云戟看时机大好,漆黑的眸子隐隐浮着一丝黠光,“小侄不敢邀功,此番能上心请来莲衣可全靠钟芙,前几日我和芙儿正好遇见戏班子进城,因着我那准丈母喜爱听曲,就想问问柳燕燕可有时间,才知她路上染了风寒,正是不便,且要养养身子为尹府庆贺,芙儿心细只怕柳燕燕缠绵几日,才让我提前请了苏莲衣以备万一,一道带到泗水镇,倒没想真的派上用场了。”

尹珅若有所思的顿了顿,贺云戟这话中意思已然明显在引荐钟芙出来,他吟吟一笑,总不好拂了贺云戟的面子和这番帮忙的人情,道了一句,“钟小姐有心了,今儿可在?”

“就坐在小侄的不远处”说罢,贺云戟就招了小厮去将钟芙请了过来。

这厢,钟芙应了邀请踩着轻盈的步子徐徐而来,梳着□□鬓,鬓上插了一对碎玉的半翅蝶簪子,着一件青莲的裸色裙,脸上只描了清淡的妆容,可那蔻丹的手指隐没在衣袖内却有些与此番打扮略微格格不入,端着是比平日朴素了不少,是她刻意为之。

钟芙今个儿来不单单是要见尹珅,生意谈了这般久,价格也出到了极限,听闻是尹老太太的槛儿过不去,她就想着会一会,许是当中有什么误会。她扮了二十多年的纯良,自觉早已深入骨髓,与她朝夕相处的钟宁都看不出一二,更何况是一只脚快迈入棺材的尹老太太。

这样想着钟芙脸上的笑意就越发浓烈,深沉心机挂着眸底,掩在一张美丽的面具下。尹珅让人放了凳子在贺云戟旁边请钟芙坐下,钟芙行了一礼,便端端的坐在贺云戟身边,眼神流转与贺云戟对上,传递了二人之间才懂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