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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钟鸣鼎食(7)

杨蓉想点头又觉得不对,有些别扭的不作声了。

重宁咧嘴笑了笑,带着几分憨厚的得意道,“就是饿的,反正都是豆子,歪打正着就做出好吃的来了,兴许呀是我本身就有厨艺天分。”

重宁笑得无害,与往常单纯的模样无异。杨蓉不由暗恼自己,没法让女儿填饱肚子还要疑神疑鬼的,这一手养大的女儿她还不清楚,说不准这一病反而开了窍了,变得聪明些不是更好。

“娘,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出门吧。”重宁见她神色缓了下来,眉间浮起常见的忧色,便出言提醒道。

“唔?”

“昨儿晚上不是说好了么,咱们一块儿去卢员外家将工钱要回来呀。”重宁说着,就将吃剩下的野菜团子打包,若是耽搁了,也能垫点肚子。

“可……可是周妈妈说不是再缓些个日子,这么上门去讨不太好吧?”杨蓉露出怯懦本色,想到上回周妈妈那不耐烦的神色,有些犹豫。

重宁一早就料到了会这样,短叹了口气,同她说道,“娘,这工钱本来就是您应得的,咱们要回来,还能将王爷爷的诊费给还了,王爷爷心善肯救济,咱们也不能一直占着便宜,趁早还了才好。”

杨蓉咬唇,欠着人情的确难受,定了定主意就带上非要跟着一块儿去的重宁,去了镇上的卢员外家。

泗水镇离得不远,走上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能到了。杨蓉熟门熟路的领着重宁到了卢员外家的宅子后门,留重宁在外头候着,自己上前叩了叩门,开门的丫鬟是一个村子出来的,见着是她唤了一声重家二婶便去替她找周妈妈了。

杨蓉在后门口候了一会儿,远远瞧着一四十来岁的妇人,方脸大眼,身行健硕,朝着这边儿走了过来。离得近了,周妈妈脸上的不虞愈发明显,到了杨蓉跟前站定,后者被看得生生矮上了一截儿似的,周妈妈横了横眼,见开门的丫鬟玥儿又跟过来不走,厉声训道,“小蹄子,学会偷懒了,还不去干活儿。”

小丫鬟玥儿担忧的看了杨蓉一眼,只得离开了。

直到没有其他人在旁,周妈妈一脸不耐烦的道了句,“前些天才来过,今儿个又来做什么?”

“周……周妈妈,我是来要这两月工钱的。”

“我说大妹子,说好了开春一并结算工钱的,当时你也应了的,这会儿临时来一出叫我怎么弄。”周妈妈一副为难相,暗责她出尔反尔。

“这……这不是前阵子阿宁病了,家里仅剩的一点积蓄花光了不说还倒欠着一些,实在揭不开锅了我才……”杨蓉脸上有些讪然,但一想到家里空空的米缸,还是咬着牙根嗫喏道。

周妈妈听着,在杨蓉抬头的时候换了神色,一副亲近样儿,“唉,大妹子你也知道,这活儿也是府里人手不够才漏出来的,念在你与玥儿同乡的份上才帮着你,一月四次,算是个轻松的活计。”

然下一瞬便话锋一转,嗓音低沉了几分道,“可你要是想出一出是一出的,我以后也不敢将活儿交给你做了。”

杨蓉心下一惊,要是绝了这份工,恐怕以后日子会更难,一时不知如何作声,一脸菜色地走了出来,没再说工钱的事儿。

蹲在后门一角儿的重宁一瞧见人影就迎了上去,只是看着她泛白的面色,大抵猜到事情并不顺利,倒也在她的预想之中。以杨蓉怯懦的个性,要是真能从那周妈妈手中讨得便宜才让人吃惊,所以她才非要跟着一块儿来。

“阿宁咱们回了吧。”杨蓉强打起精神,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道,“回头娘再想想办法。”

话音落下,就听着重宁叹了一口气,随后似乎是有所准备般对着她安抚的笑了笑,“既然来了,让我也去试试,娘要是不好意思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就径自入了卢家后门,待杨蓉反应过来跟上去时,重宁已经唤住了正要离去的周妈妈,杨蓉阻拦不及只得隐在不远,目光紧紧随着重宁,却意外的发现她周身变了气势,横生出距离感,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我敬你年长,唤一声周妈妈,只是周妈妈这做派……”重宁微凝着神色,显出几分前世的姿态来,笃定道,“我问过员外家的家丁,工钱向来是一月结一次,从没有拖欠的先例,我娘年前在这儿洗了三个月的衣物,一手的冻疮,怎么就不能要工钱了,还是说你想赖掉了自己私吞!”

“你个小丫头片子胆儿真大,敢在员外府胡说八道!”周妈妈随即从她那唬人的气势中醒过味儿来,瞪着眼怒道。

“做了活却不给工钱,这理也说不过去呀。况且……”重宁拖着尾音,话里有话:“不止员外老爷夫人的绫罗绸缎,还有你自个儿的衣裳也拿来给我娘做活,若是让员外家的老爷知道家奴这般大胆……”

重宁点到为止,并不想闹得太僵。亦是见到了周妈妈本人,她才明白那件粗布料子,特别难洗的衣物是谁的了,“周妈妈明白我的意思,咱别把事闹大了,都不好看。”

“你这小蹄子,嘴皮子的功夫倒是了得,空口白牙的说得一嘴的胡话,谁信啊。”周妈妈哼笑一声,嘴角勾着一缕不屑,看那丫头的架势已经猜出是那重家二嫂的女儿,跟她娘一样的不成器,算不得威胁,心里却是盘算起怎么收拾这丫头,叫她知道她的厉害。

重宁加重了语气,接着刚才的衣服说,“那件赭红色袄子,衣角有花纹的,是周妈妈你的衣服吧?若再不结了工钱,我定会告到管事的那去,不说工钱,也要先告周妈妈一个不敬主子的罪。”

周妈妈见多了这种人,光会耍嘴皮子没点胆量,她在员外府做了二三十年,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被吓到的。既然哄不了这母女二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来个不认账,“胡说八道,我何时欠了你们的工钱,前些日子你娘就拿走了,现在又来讨钱,真当我周妈妈好欺负呀。”

杨蓉听了一脸吃惊,看着围过来的人投过来的怀疑视线登时涨红了脸,气急道,“我……我哪会做这种事,周妈妈你休要含血喷人!”

“周妈妈可别欺人太甚,作践了他人。”重宁瞥见杨蓉倏然褪了血色的苍白面色心里一紧,生了几分怨怼,这老婆子竟敢睁着眼儿说瞎话,杨蓉岂能受得了这般冤屈。

重宁是刻意提高的音量,当即引来几名路过的下人围观,府里从来不差来看热闹的人,一时不知何时起人竟多了起来,就连外头的人都忍不住好奇驻足观望。周妈妈暗暗碎了一口脏话,今儿个算她倒霉,让人白看了好戏。

围着的人群叽叽喳喳,随后惹的一片嘈杂。

重宁见人多了起来,摸准了时机,闭眼偷摸着拧了一把大腿根,疼得眼角含泪,索性也是豁了出去, “大家来给我们母女评评理……”

重宁含泪委屈地将周妈妈拖欠工钱之事说了一番,本身就是个年幼的丫头,再看一旁瘦弱的妇人和气势凌人的周妈妈,众人的天平顿时倾向了弱势,信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