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帝后六十年代生存手札(109)+番外

祁瑞安是从旁人口中得知有个圆脸姑娘成天在邮局门口站着,听人一形容长相,嗓子眼里像塞了团棉花一样难受,当即扔了手头上的工作,连夜坐车赶回重庆。

泥捏的人也有三分气性,高雪梅蹲在马路牙子上,委屈的想,她至多再等一天,要是还找不着他人影,她回去立马就应了媒人的说亲,嫁到农村去算了!

心里头这么想着,高雪梅抬头看看渐暗的天,踢踢马路牙子上的石头子,打算回招待所再住一晚。

才走几步,猛地就僵在了原地,傻乎乎的盯着马路对面的人瞧,生怕认错人。

对面穿老蓝中山装,胶底鞋,冲她笑的温和的可不就是那个负心男人!

高雪梅跟头小蛮牛似的冲过去,临到跟前了,又慢了下来,越来越慢,最后磨磨唧唧的走到他跟前,带着气道:“您还活着呐,我以为我要当寡妇了。”

祁瑞安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笑,低声道:“大傻妞。”

任谁也不能高兴别人说傻子啊,高雪梅两眼一瞪,老大的不高兴:“我是傻了,才来找你这个不负责任的贱男人。”

对于这种辱骂,祁瑞安没辩驳,他确实没负责任。

“你住那间招待所,我送你过去。”祁瑞安两手插兜里,示意她带路。

高雪梅低下头:“我睡马路牙子上。”

她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祁瑞安叹叹气,像是明白她心里想的,低声道:“先去拿你行李。”

按捺住快活劲儿,高雪梅抿着嘴嗯了声,带他去招待所,只是话痨要是有天能变成小哑巴,那太阳真要打西边出来了。

还没到招待所,高雪梅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把不住门的跟祁瑞安说话,末了还道:“我都想好了,这趟回去就应了媒人的说亲,回农村种地去。”

说完,抬眼偷瞧祁瑞安反应。

可惜祁瑞安啥反应也没有,还冲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气得高雪梅狠踩他一脚,冲进招待所拎行李退房。

祁瑞安在邮局附近的吊脚楼里住,十几户人家挤一个吊脚楼里,一间房挤一家数口,楼梯间被各家的铁皮炉蜂窝煤瓶瓶罐罐,堆挤得满满当当下不去脚。

纺织厂工人、列车员、教师、百货商店售货员、医生.形形色.色,对他们来说,祁瑞安无疑是生面孔,街坊邻里碰见了点头算打声招呼。

祁瑞安住吊脚楼顶,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一张板子床,一张桌一把椅,窗户下放了个铁皮炉,墙角堆着油盐瓶,角落里还扔了两颗发了芽的马铃薯。

因为天气潮,屋里一股霉味,祁瑞安推开窗,让她坐,端了脸盆去公用的自来水管接水。

再回来,顺手关上门,挡住对门邻居有意无意的视线,喊高雪梅:“洗洗手。”

高雪梅刚走到脸盆架跟前,就被祁瑞安拉进了怀里,低声道:“我不高兴。”

诶?高雪梅一时没反应过来:“不高兴啥?”

“不高兴你嫁农村种地去。”

高雪梅噗嗤乐出了声,立马拥紧了他腰,小声道:“还说我大傻妞,我看你才傻,听不懂我说气话啊。”

她要是真那样想,早都不等了。

晚饭高雪梅熬了半锅米粥,马铃薯切了芽,炝一盘,两人对桌而食,隔壁楼下间或传来说话声,竟让高雪梅恍然生出他们是夫妻的错觉。

“你到底是什么人?”高雪梅迟疑几番,还是问出了口。

祁工程师一家全被枪毙了,不可能只留祁瑞安一个。

“别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祁瑞安神色寡淡,显然没有深谈的意思。

高雪梅隐约能猜到他在做什么事,但不敢确定,刚才上楼时,高雪梅听到邻居喊他“小林”,他是换了名吗?

才八点,楼上楼下全灭了灯,祁瑞安正伏案工作中,少不得要点上煤油灯继续。

高雪梅合衣躺他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瞧了眼煤油灯下神情专注的祁瑞安,低声问:“我们这样.算啥?”

祁瑞安笔尖一顿,转头看她,言语艰涩:“你跟着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名分,如果你不愿,明天我送你回去。”

他也很矛盾,任谁都想有个知冷暖的人,以前独来独往惯了,没觉得有什么,更不会往这方面想,一旦有了,控制不住的惦记,明知道再见她只会更耽误她,他仍管不住腿。

“你明知道,我既然找过来了,就不怕别人说闲话,挂破鞋游街又怎样。”高雪梅下床从后拥住他,低声道:“我是问你,要不要我给你做媳妇,做真正的媳妇。”

祁瑞安僵着身,隐约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馨香,侧头道:“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们本来就定过亲,作数的,我要给你做媳妇。”高雪梅拖着他手探进自己衣裳里,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执着道:“我要给你做媳妇。”

祁瑞安挣了挣手,没挣开,盯着伏在他肩上的姑娘,哑着声道:“我怕你后悔。”

高雪梅闭眼拥紧他,小声而坚定道:“不后悔。”

这句话无疑是把火,轰得将祁瑞安点燃:“记着你今天说的。”

兹啦一声,是祁瑞安猛起身带到椅子的声响,煤油灯火一跳一跳,印着地上相拥的两人,纠缠不休。

半夜里下起了雨,砸在窗沿上,祁瑞安睡得不沉,听见声响,蹬上长裤下床关窗,转头看眼床上熟睡的人,给她掖掖被角,亲了亲她额,重新点上煤油灯工作。

转天祁瑞安就要送她回南州。

“我们才见到。”她舍不得走。

祁瑞安抚抚她额前的碎发:“听话,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你离家太长时间,爹娘也会担心。”

高矿长确实要气死了,高雪梅再回到家,迎接她的就是飞砸过来的扫帚疙瘩。

这回高矿长爱人也不拦着了,乒乒乓乓一阵闹腾。

“这些天你到底去哪儿了?!”高矿长磨牙,直想把祁瑞安那小子从坟头里扒出来鞭尸。

高雪梅不吭声,任由她爹拿扫帚疙瘩打。

“大梅,你倒是说啊,好好的去外头干啥了?”高矿长爱人急得红眼眶:“再不说,你爹就要打死你了!”

“打死就打死,反正你们也嫌我丢人!”高雪梅怎么也不会告诉他们祁瑞安还活着。

闺女发起脾气来死犟死犟,高矿长也舍不得真给打死了,气得扔了扫帚头,出去抽烟。

梁矿长也在外头,瞧见他了,喊道:“走,去文化室打两场乒乓球。”

以前在部队那会儿,两人没啥利益纷争,关系好得很,经常搁一块打乒乓球,现在岁数大了,几个来回就有些受不住。

“老了,老了。”高矿长先摆手认输。

梁矿长哈哈笑,扔了乒乓球拍,递他根烟:“咋啦,又为你闺女操心呐。”

高矿长接过烟:“能不操心么,眼瞅着十七八了,没人敢要,搁家养成老姑娘了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