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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六十年代生存手札(130)+番外

颜冬青把相机拿回来,傅冉不敢碰这摄魂的玩意儿,倒是蛋蛋,吸溜着哈喇子,蹭到颜冬青跟前,好奇的直瞅。

“叫爹。”颜冬青把相机搁桌上,抱起蛋蛋:“叫爹就给你。”

蛋蛋小脸上露出为难,瞧瞧颜冬青,又瞧瞧相机,哼哼喊了一声:“爹。”

颜冬青转开头笑,咳了声,又道:“再叫,大声点。”

“爹!爹!爹!”生怕颜冬青耳朵塞驴毛,蛋蛋扑在他耳边大喊,小脸涨得通红。

“好小子。”颜冬青没忍住,亲了他口,又捏捏他小脸。

蛋蛋忙捂住脸,一脸羞愤的瞪他。

亲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打从买了照相机,颜冬青就没停歇过,给傅冉和蛋蛋拍了好些张照,还把他们住的地儿也拍了下来。

傅冉约莫懂了,万岁这是在留作念想呢。

等颜立本和廖娟从外地回来,颜冬青让矿上工友给他们照了张全家福,胶卷拿去照相馆洗出厚厚一叠。

除夕这晚,两人哪也没去,坐被窝里看照片。

傅冉一张接一张看,然后发现了个问题:“三哥,您越来越不像皇帝了呢。”

刚来那会儿,颜冬青帝王架子很大,甭管是坐姿走路,还是待人接物,都很有气势,哪像现在,虽然时不时在她面前摆摆谱,但眉眼间却透着和气。

颜冬青也仔细看了看她:“你也不像个皇后。”

哪个皇后能像这样无忧无虑,笑得这么纯粹。

傅冉把脑袋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您说以后我们回去了,再看这些,会不会像做一场梦?”

颜冬青亲亲她额,没说话。

夜里下了场雪,转天一早,雪厚没踝,傅冉裹着军大衣去裁缝铺,走半路上,马路牙子上的喇叭蓦地响了起来,全城哀乐。

进裁缝铺,几个大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咋啦?”

“哪个没了?”

“我估摸着是大人物吧,要不咋这么大阵仗呐!”

正说着,邮递员过来送报,傅冉照常翻了翻,没忍住的抽了口凉气。

报纸头版赫然印着讣告,总理辞世。

大家伙儿一时没了声,抹泪默哀。

晌午回矿区,颜立本和廖娟两个直唉声叹气,在他们心里头,除了主席同志,总理同志是顶顶能耐的男人,眼下没了,两人都不大好受。

廖娟拆了棉花被里子,撕几块布条,先给蛋蛋胳膊上系一条,剩下的让傅冉他们也系了。

“可不许乱摘下来,尤其是蛋蛋,看好了。”

傅冉还是头回遇到这阵仗,再出去才发现,不止她家这样,大马路上的行人全在胳膊上系了块白布,举国戴丧。

这段时间,无论是粮站百货商店还是供销社,全都停止了任何供应,禁止一切娱乐活动。

颜冬青接到张志祥来信件,说修缮中的铁路遭到红袖章严重损毁,厂里彻底停了工,告诉他别再过去。

来这不短时间,颜冬青能看得明白,张志祥这是变相告诉他挨批.斗了。

这种动荡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九月份,随着主席同志的与世长辞,无数红袖章蜂拥至首都,一路烧砸抢斗,发泄心中悲痛。

对他们来说,主席同志是红太阳,没了红太阳,心中哪还有光明。

这大半年来,傅冉过得晕晕乎乎,到底不算这里的人,她和颜冬青倒没有多大感触,只希望能太平,成天这么斗下去,早晚得完蛋。

裁缝铺里的几个回城知青都去了首都,要给主席同志开追悼会,还剩傅冉和三个大姐在,几乎没顾客来做衣裳。

这个节骨眼上谁再讲究吃穿,那就是往枪口上撞。

傅冉干脆关了裁缝铺,给三个大姐放假,带蛋蛋回乡下看看贺寡妇。

颜冬青也没别的事,干脆起自行车带娘俩回乡下。

比起动荡的城里,乡下要安稳许多,老农民除了胳膊系白布条,还和往常那样,三三两两,有说有笑扛锄头下地。

傅冉注意到了,贺寡妇的笑容比以往更盛,像是遇上了啥好事儿。

王桂香也是,宰了只老母鸡,蒸上一锅大馒头,热络的拉他们在她家吃。

“你奶腿脚不好,还让她忙活啥,都在咱家吃口算了!”

头两年农村收成不行,闹过饥荒,还是傅冉接济熬过来的,从那起,王桂香对谁抠门,也不会再对这侄女抠。

好说歹说,硬招呼他们在家吃了顿,傅冉不敢相信农村的光景突然变得这么好,饭桌上跟王桂香打听:“婶,你家粮食吃不完啊?”

王桂香直乐呵,掩嘴小声道:“咱们生产队把地分啦!就是自个干自个的,咱家上半年收了一千多斤小麦!”

搁往年,想都不敢想,上交了公粮,分摊到每个社员头上,能分到四十斤都该偷乐了,哪像现在,一千多斤小麦,交完公粮,还剩八百多斤,下半年不干农活都饿不死了!

第76章

乍一听到这消息, 傅冉有些发愣。

“地是公家的,还给随意分?”

王桂香道:“上哪同意呀, 咱们偷着分开的, 合作社给咱顶着,说出了事他们给担, 让咱放开手脚干!”

头几年干旱, 可把老农民苦坏了,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到头来还是吃不饱,年末队里分工钱, 一个工只有五分钱, 算下来一年只能挣十几块。

盖房、娶媳妇、看病、念书, 啥也不够啊!

公社领导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了,虽说上头号召以批判开展一切工作,但饭都吃不上了, 还批判啥!

相较仍旧热火朝天的城里,庄稼人早就厌倦了, 胆子大点的,一声不吭的分地单干,这种事一旦捅出去, 牵连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整个合作社。

是以,偷摸干了这么久,谁也没多事的往上捅, 尤其是尝到甜头之后,那就更不能干缺德的事儿了!

“小冉,冬青,你两可不能往外说啊!”贺寡妇不放心的叮嘱。

颜冬青正色道:“奶,您放心,我和小冉都不是多嘴的人。”

傅向国道:“说出去又咋样,主席同志这一走,上头那帮子人忙着呢,哪有闲工夫搭理咱们!”

傅向国抿了口高粱酒,喟叹道:“小冉,你叔说话直,说难听了你也别不高兴,先头咱家光景是没你家好,往后去啊,咱家不比你家差,你说你爹,搁城里一个月领矿上那几块钱补贴,有啥用?还不抵回来,老娘分的那块地她干不动,留给你爹种得了!”

年前生产队丈量分地,平摊到每个社员头上,有一亩六分地,贺寡妇分到的还是块好地,种小麦旱稻都成,起码不愁吃喝。

王桂香也道:“就是!平常又没啥事,就撒种收割的时候忙活点,傅声也成大小伙儿了,咱家狗蛋牛蛋都能下地干活,他也成!”

这人说来也奇怪,以前王桂香没老大一家过得好,难免嫉妒,现在自个能吃饱了,又想拉扯老大家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