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东都(428)
五郎点头道：“嗯嗯，若是有什么情况，让清源公主递个话出来，阿夔不在，我到花萼相辉楼下面去等，有事还能到郡王府里求助。”
长安哪都好，就是一旦涉及宫中事物，一切都会变得变幻莫测。
圣上的病，顾允之已经跟她讲得很清楚，因为丹药里有多重有毒重金属，长期服用，已经药石无医，就算是桃花针也无能为力。
她不经意的朝手指上的桃花戒指看去。
那唯一没有变红的花蕊，更是让她陷入了不可预知的担心。
第454章 中毒
昨晚李奏没来，但他让马芸送了几样洛泱爱吃的甜食过来，洛泱正好让她带个口信回去。
该来的总会来。
洛泱再次坐着檐子入了兴庆宫。
“泱儿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哀家也不赐你座了，你这就与哀家一同到大明宫去瞧瞧圣上。这段时间宫外找回来的名医也不少，但都没有什么有效的法子，你还是照着以前的法子替你义兄治一治。
虽说顾允之治了也无效，但毕竟不是你本人，哀家总盼着是他们学艺不精......”
萧太后这几个月也憔悴了不少，二孙子没了，儿子又病成那样。说是李家祖传风疾，怎么五郎、六郎又没有得？
明明圣上还那么年轻，却已等不到永儿长大。
洛泱哪敢拒绝，只好随着太后上了车。
“伊阳，哀家听说你五兄的木僵症被伱治好了，这种听都没听过的病你都能治，对你义兄，你也要尽心尽力才好。”
“是。伊阳必会竭尽全力。只是......太后，伊阳是人非神，不能保证自己所学包治百病。”
洛泱见萧太后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马车里的气氛十分尴尬。
再次来到太和殿，洛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殿前放了一个巨大的铜鼎香炉，香炉前是一個铺着黄布的法事台，香烟缭绕中，隐隐传来道士念咒语和有节奏敲打引磬的“叮叮”声。
圣上只剩下祷告这一个希望了。
“参见太后！”
萧太后领着洛泱往内殿走，里面长期关着窗户，各种气味混在一起，一言难尽。
圣上平躺在床榻上，看上去那么薄，不注意看还以为是床榻上放了一床被衾。洛泱有些心酸，圣上与六郎身材一般高大，现在只剩下了这一点点。
“昂儿，母后来看你了。”萧太后看着儿子病态的脸，悲从中来。李昂闭着眼睛并没有睡着，听到声音，他缓缓转过头来，意外看到了母亲身后的洛泱：
“你......终于来了。”
刘弘逸挥挥手，立刻有两个内侍上前将圣上的身体稍稍侧过来，让他的脖子转得没那么费力。
洛泱这才知道，圣上已经不仅仅是下肢瘫痪，他现在除了头可以转动，整个人都已经不能动弹了，也就是靠太医署的补药吊着一口气。
历史上文宗风疾发作瘫痪后，被宦官趁机软禁，在太和殿中还拖了数年才殡天。
这一世，没有了王守澄、仇士良这些掣肘他的权宦，他反倒撑不了那么久。仙丹对他的残害更猛于风疾。
“伊阳，你给圣上看看，还能不能换药。”萧太后回身催促道。
洛泱收回思绪，走到床榻边的鼓凳上坐下，内侍将圣上的胳膊从被子里拿出来，洛泱伸出手指给他把了脉。
她起身向太后行礼道：“伊阳有个方子，可以让圣上试试，只不过，这方子上的药材必须实实在在，若有一点虚假，都会让药效大打折扣。”
“真有方子？”
太后又惊又喜。她本以为洛泱会推托，没想到儿子还有救，就连病榻上的圣上，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激动。
“头胎紫河车、人形带叶参、三百六十两六足龟，大何首乌，千年松根，茯苓胆，还要古坟里的鸡蛋大小的珍珠宝石做药引。这些药材寻来，细细研成粉末，用蜂蜜搓成药丸，每日三次、每次一粒，连服十四日，便有机会痊愈。”
她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这个《红楼梦》中贾宝玉随口胡诌的药方，给圣上用正好合适。
等到药材找齐，估计圣上已经咽气了。
太医记下药方，让洛泱过目后匆匆退下，他要将药方拿去给太医署辨别及操办。
洛泱当然还不能走，她要等着太医署的咨询或是回话。她看看圣上的枕头，那是一整块玉凿成的玉枕，天气渐热，内殿又闷，玉枕是个给头部降温的好东西。
可圣上身体已经无力动弹，颈椎根本没有力在这又高又硬的枕头上支撑。洛泱暗暗叹了口气，对刘弘逸道：
“是否能像做羊皮筏子那样，替圣上做一个吹气的枕头，那样既不是太软太热，可以让枕头贴合他的脖颈，圣上也能睡得舒服些。”
“对对对，就按伊阳郡主说的，做个羊皮枕头。”萧太后见洛泱为儿子着想，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这边刘弘逸还没走到外殿交代内侍出去做枕头，那边慌慌张张冲进来一名内侍，见到刘弘逸就跪下磕头：
“不好啦，刘侍中，鲁王出事了！”
“太后就在里面，鲁王出了什么事，好好说！”刘弘逸认出来人是鲁王府里的内侍，也一阵心慌。萧太后快步走出去焦急道：“快说。”
“鲁王昨日来给圣上侍疾，不知怎么偷偷拿了几粒仙丹回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吃的、到底吃了几粒，只剩下......”他摊开掌心，中间是颗红色的仙丹。
洛泱忽然想起了她用障眼法替光王“变走”的那粒仙丹。
“仙丹？快！快去看看还剩下几粒？”
刘弘逸急忙叫内侍去翻架子上的丹药盒。道士们敬献的仙丹五六种，这种红色的还没有吃到，他们也就没留意仙丹数量。
“少了五粒！”那内侍惊慌失措。
成人一天只能服一粒，小鲁王一次就吃了四粒，这能不出事吗？
“太医去了吗？洛泱，你随哀家过去看看！”萧太后吓得脚都站不稳了，儿子刚有点希望，孙子又出事了。
“太医正已经亲自过去了。”
洛泱随着太后奔到藩邸，几个太医还站在廊下会诊，看见太后过去，太医正忙迎上前道：“参见太后，我们已经给鲁王关了催吐汤，只是......”
“只是什么？”萧太后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太医们都跟着往里走，太医正加快语速说到：“只是胃脏里已经没有太多残留，鲁王殿下应该是昨天就已经将丹药服下。”
也就是说，太晚了。
进到屋里一看，李永眼睛瞪着，看得出被衾下他四肢张开，太医令道：“鲁王殿下四肢无力，与......与圣上症状有些类似，臣等、臣等实在无能为力。”
圣上治了这么久都没有好转，鲁王这是急性中毒，催吐无效，他们那些解毒的要也同样无效。
萧太后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洛泱身上，她盯着洛泱郑重问道：
“伊阳，你刚才那个方子，能不能救永儿？”